正嘉暗沉的眼神落在薛翃身上,见她鬓边、肩上,果然有零零乱乱的雪花,那残存的雪竟显得如此碍眼,配不上她似的。
皇帝忍不住抬手,亲自给她把肩头的雪掸去“郝宜实在是该打,这样大雪天,也不知给你准备风帽大氅。”
又看薛翃脚下沾雪,不由更加皱眉“混账东西”
郝宜早跪在地上“奴婢因为一心想请仙长过来,就忘了别的了,请主子责罚。”
正嘉瞪了他一眼,毕竟把人请来了,心里高兴,就不是很在意别的“先给你记着,还不去准备热水,想让她着凉吗”
郝宜忙起身出外。正嘉握住薛翃的手,果然觉着小手冰凉之极。
“是不是很冷”他垂眸打量面前的小脸,见她脸颊上有些许晶光,真是如玉生辉,细看却是些融化的雪水浸润。
“多谢万岁,并不很冷。”薛翃想将手抽回来,他却偏加重了力道。
薛翃抬眸,对上正嘉皇帝志在必得的眼神。
四目相对的瞬间,皇帝索性把她的手捧着送到唇边,为她轻轻地呵了两口气“暖了些没有”
那一口暖气儿喷在手心,湿湿润润,果然有瞬间的动人暖意,可又很快消散无踪。
掌心里重又是虚空落落,却比先前什么都没得之前更难受。
薛翃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个施与宠爱的帝王,兴许他的深情,也如这一口呵在掌心的气息一样,来之欢喜,却只在一眨眼的功夫便去之无踪。
薛翃出神的瞬间,皇帝道“跟朕到里面来。”
他拉着她的手,不由分说引着人到了和暖如春的内殿,郝宜已经准备了热热的水,皇帝叫她在大圈椅上落座,亲自拿了帕子在热水中浸透。
皇帝将巾帕递给薛翃“擦擦脸吧,脚上的鞋子也换下来,泡一泡脚,才不生病,你精通医术,这个比朕更清楚。”
薛翃握着热帕子,低头将脸擦拭干净,头脸上的寒气好像都在这一捂之中消失了。
再抬头之时,脸色已经从最初的明净如雪,变得多了一丝很淡的绯色。
郝宜又将水温适当的龙洗放在薛翃脚下。
薛翃望着那盆水,抬头看向皇帝“皇上夤夜叫我前来,不是为了这个吧。”
皇帝正斜靠在圈椅上,手肘抵着茶几,长指搭在唇边,目光沉沉所窥的,是那张原本清冷的脸上浮现的一抹异样微红。
“怎么,觉着难为情”闻言,皇帝微微挑唇,似漫不经心般,“你是出家人,何必忌讳这些,朕听说你在贵溪那边行医,从来不避讳男女,甚至有些男子患了隐疾,你也一样给人家诊治,这可是真的”
薛翃道“是真。”
皇帝的笑在唇角微妙地僵了僵“那还在意在朕面前袒手露脚吗”
薛翃道“这岂能相提并论。”
皇帝欠了欠身,靠近些细看薛翃双眼“和玉,你还有什么让朕刮目相看的”
薛翃道“不求让万岁刮目相看,只求别让您大失所望就是。”
皇帝仰头一笑,黑缎般的长随之飒然往后荡去。
只是这笑十分的短促,几乎就像是随意应酬,稍纵即逝。
旋即,皇帝肃然地看着她“那朕问你,白天你遇袭,到底伤的如何”
薛翃默然“您想说什么”
“为什么不告诉朕,除了手上受伤,身上也伤着了”
“这些琐碎小事,何必惊动天听。”
“朕说过有关你的没有小事”皇帝却突然惊怒似的低喝,紧摁着月牙扶手倾身看向她,长亦黑瀑般荡起垂落在身侧。
薛翃默默地回看正嘉,无惧无忧。
若是在以前,这会儿的端妃,已经跪在地上自请其罪了。
其实郝宜在来的路上跟她说的那些话,薛翃一点就透,因为曾几何时,她感同身受。
因为曾经薛翃也一心敬爱面前这个人,当他是天,是君,既是高高在上的天子,也是她依赖的夫君,由此而疼惜他的痛,也因他的不快而烦恼。
一心一意,想为了这个男人好。
可郝宜还是郝宜,皇帝也还是那个皇帝,而她已经不是痴惘的薛端妃了。
所以薛翃只是波澜不惊地跟皇帝慑人的目光相对,清晰地回答“多谢万岁体恤,小道感怀于心,以后也一定会牢记。”
面对她这种出人意料的反应,皇帝的反应也同样出人意料。
正嘉并未继续勃然大怒。
皇帝唇角一动,反而浮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不必等什么以后,既然感怀,总也要让朕放心才是。”
不等薛翃应对,正嘉又敛了笑“把衣裳脱下来,让朕看看你的伤。”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