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呀,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哦没什么,对了,你这大忙人今天怎么想起我来了?”
吴蕴初道:“刚刚打电话到纱厂,管事的说你周末休息,所以又打到你家,是这样的,我们经理想派人去永丰做个专访,就改革之事写几篇专栏,我一想近水楼台先得月嘛,所以就毛遂自荐要采访你喽!”
“这样啊,我们还真想到一块去了,简直正中我下怀!”少文激动地说。
“那好,要不中午见一面,我请客。”
“这……中午我已经有约在先了。”
“有约?约得哪家千金啊?”
“你想到哪儿去了,是在美国读书时的同窗,他在老正兴定了位子。”少文忙澄清。
话音刚落忽然提议道:“嗳?不如你也一起吧?还有王晓籁,待会儿我约他。”
“这这不太好吧?”
“这有什么,他人不错,我正想介绍你们认识,中午十二点不见不散。”
杭州路中菜馆林立,老正兴是这条街上口碑极好,价格又公道的一家锡帮菜馆,以苏州无锡两地风味的菜肴闻名于沪上。
正午时分,少文和徐子昂先行到达。
宽敞明亮的房间里,装潢颇为考究,镂花木雕方桌、一箸一匙雕龙画凤,精致不群。
刚进门,徐子昂便问:“少文哥,还记得邮轮上那位许小姐嘛?”
少文扭过头一脸迷茫:“怎么了?”
“她说想请咱们吃顿饭,一直也没有机会答谢你。”
少文淡淡一笑:“她倒蛮执着,一点小事而已。”
徐子昂眉头一皱,“那你去还是不去呀?人家一个女孩子,一而再地邀约总要给点面子吧?”
少文正欲开口,“笃笃笃”传来一阵敲门声。
“请进”他说道。
只见吴蕴初推门而入,王晓籁跟在他身后,两人都挺准时,赶一块儿来了。
少文一脸欣喜地迎上去,向徐子昂介绍道:“子昂,我来介绍一下,这两位是我的中学同窗兼好友,这位吴蕴初、这位王晓籁,他们都在报馆实习。”
接着又向二人介绍起徐子昂来:“这是我大学同窗徐子昂,在银行做事。”
“幸会幸会,在银行做事那可是金饭碗啊!”吴蕴初握住徐子昂的手笑道。
“是啊。”王晓籁也跟着附和。
“哪里哪里,我更羡慕你们这些以笔为枪,敢为民众鼓箜篌的新闻记者!”
几人握手寒暄后,来到餐桌旁坐下,徐子昂做东,征求大伙儿意见后,点了这儿最出名的几个菜:油爆虾、银鱼炒蛋、出骨八宝鸭、松鼠鲑鱼,然后又要了几盆素小炒和一壶花雕。
不一会儿酒菜就备齐了,少文举起酒杯:“酒逢知己千杯少,大家干一杯!”
“砰”一声四只酒杯撞在了一起。
“吃菜吃菜,不够再叫啊!”徐子昂热情地招呼道。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众人闲谈起来……
少文忍不住提起司徒信来,向吴蕴初问起他的近况。回国后他曾去过一次司徒家,司徒信却避而不见……
吴蕴初叹了一口气:“他哥哥的过世对他打击很大,这段时间他意志消沉,对你父亲也有所误解,这个结恐怕一时半会儿不好解开,你也不要着急见他,我想过段时间他会想开的。”
吴蕴初见少文脸色不好,忙转移了话题:“对了,永丰纱厂改革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听说‘劳工总会’和‘工团联合会’也介入调查了?”
“是,外界对改革一事有所误解,调查倒是个澄清的机会。”少文道。
吴蕴初点点头。
少文岔开话题:“不聊这个了,改天你到纱厂我们慢慢谈,说说你吧,最近工作还顺心吧?”
吴蕴初一脸轻松:“还行吧,刚过实习期,我被安排跑外勤,采访社会新闻。”
“不错哟,社会新闻五花八门关注度甚高,而《申报》又是沪上最有名气的报纸,不愁英雄无用武之地,好好干,要不了多久你一定能升做主笔!”
就在他们谈笑风生的时候,没人注意到王晓籁脸上的笑容已僵住,他如今的处境较为尴尬,自从被《沪上晚报》辞退后,找工作变得异常艰难、四处碰壁,听着旁人高谈阔论说理想,联想起自己的境遇,不禁悲从中来,于是抓起酒壶猛灌自己。
少文觉察到了异样,一把抢过他手里的酒壶:“别再喝了,喝这么多很伤身!”
“伤身总比伤心好啊!”王晓籁醉眼朦胧地说。
话音一落,大家都一脸错愕地望着他,吴蕴初问:“你有心事啊?借酒浇愁也不是办法呀,不如说出来听听,没准儿我们能帮你出出主意。”
王晓籁苦笑道:“我被辞退了,被《沪上晚报》辞退了。”
“啊?”吴蕴初惊得瞠目结舌,和少文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