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欢呼雀跃声中,姜晚星坐上了和周祈安一并离开的马车。
身前大道坦荡,身后人声鼎沸,姜晚星将那面黄铜镜收进袖袍后,掀开车帘朝后一看——
那些本该死去的人,在黄沙纷扬中一个个虔诚跪地,匍匐着身躯,以君子大礼送别着他们。
他们眼中饱含热泪,是对自己劫后余生的欣喜,是对她感激涕零的崇敬——
在他们不知道自己这具身子是妖的前提下。
姜晚星收回目光,侧头看向闭目小憩的周祈安。
这几天周祈安帮着老郡守安顿灾民,还有迁徙来的难民,忙得四脚朝天,如今好不容易得了半日闲,便全用来补觉了。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目光,周祈安迷迷糊糊睁眼看来:“怎么了?”
“你送我的那玉佩……”
“没有别的意思!”周祈安身子骤然绷紧,一个弹跳坐起来,急急忙忙开口,
“只是日后昭昭若是出了麻烦,可以以我定安侯的名义驱逐麻烦。我会为你撑腰,无论我在你身旁与否——”
注意到她平静的眼神,周祈安心头有些失落,又闭上眼睛偏过头去,小声开口,
“你不要还我,也不许还给我,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姜晚星看着恨不能把自己脑袋缩进脖子里的人,忍不住扑哧一笑。
在她面前,他似乎总是这般。平日里的机灵劲儿全没了,像个愣头愣脑的憨货。
“我没说我不愿意收,本来还以为小侯爷给我玉佩,是有另一重意思。如今看来,是我多想了。”
周祈安身子一僵,慢吞吞转过脑袋,怔怔地看着姜晚星,耳根子红成了他们出行时观赏的那抹晚霞。
半晌后,少年低头,不敢去看你的眼睛,嗫喏半晌,最后还是小声道:“这玉佩是我的贴身玉佩,也是我阿母临终前,给我的传家玉佩。”
传家玉佩传男不传女,若非要给女方,那女方便只能是……
“侯府……未来的……”
“未来的什么?”姜晚星单手支颐,歪着脑袋静待下文。
“未来的女君……”
周祈安耳朵红得要滴血,说完后久久等不到回应,又耷拉下脑袋来:“是我自作主张了,我非是孟浪子,昭昭莫要生气。你要是不要,便还给——”
话音未落,姜晚星便凑过去,捧着他的下巴,蓦地吻上他的侧脸。
少年郎瞬间懵了,这一吻似蜻蜓点水,分明一触即离,却在他心头荡起滔天巨浪,搅乱那一汪平静的湖面。
“周祈安。”缓缓松开,姜晚星的手往下,环住他的脖颈。
“我……我在。”迷迷糊糊的小侯爷低声回应。
“这世间曾有人视我如珍宝,教养我一切的一切。可惜他未曾看到我那坦荡未来,便先行离去。留我一人在这世上,孑然多年。我愿意收你的玉佩,你可愿陪我共偷浮世半日清闲?”
不知是谁的心跳漏了一拍。
周祈安呆呆地看着你,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自己是做梦。
过了许久,他才听到自己颤抖着声音,结结巴巴问你:“昭昭,你这是……答应了?”
“嗯。”
在得到应允的那一刻,周祈安的眼睛红了。
从未有哪一次打胜仗的喜悦能比过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