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沉默地垂眸,怀里的少年眉心紧蹙,半阖上眼,鸦羽般的眼睫因疼痛而颤抖不已,一双唇惨无血色,豆大的冷汗从额间滚落。
“为何这般?”裴寂的嗓音低而沉。
宋北遥疼到呼吸急促,他深深地看着裴寂,苍白手指拽住他的衣袖:“因为不想让殿下有危险。”
裴寂漆黑的眼眸紧盯着宋北遥,他的手掌不断被温热的血流濡湿。
他不想去细究这句话是何含义,只开口道:“宋北遥,告诉本王彭羽下落,本王就宣人救你。”
少年扯出一个极为勉强的笑:“没事的,殿下不救我不是正好?殿下怀疑我是刺客,我这般死了,就不会碍着殿下,召国那边,也好有个交代。”
最后一个字说完,他无力地阖上眼,手骤然松开,垂到身侧。
那个瞬间,裴寂不知为何,想起了自己的母妃,那个柔弱又心软,平日里见到一只鸟雀死了都会伤心的女人,在毫不犹豫为父皇挡刀而死时,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她难道不害怕吗?
半晌,他喉头上下滚了一遭,沉声吩咐侍卫:“去,把谭天喊来。”
第5章
宋北遥的伤势并不算太重,但他太过疲惫,身体状况又糟糕,这次昏迷,整整睡了一天一夜。
待醒来时,左下角的数字再次减到—196。
“宿主,我的宿主哎,你怎么能这么折腾自己呢!”系统看不下去了,“好不容易涨点气运值又给造没了。”
宋北遥刚醒,身上很不好受,他闷咳几声,回道:“你知道有句话叫放长线钓大鱼吗。”
系统:“什么意思?”
宋北遥又道:“那你知道还有句话叫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吗?”
系统呆滞了:“这又是什么意思?”
宋北遥没想到系统连这都不知道,呵呵笑了两声,没再说话。
身上的衣裳想来是凌风帮忙换过,左后肩应该也上过药,温温热热的,伤口刺得不浅,疼痛感一阵一阵的,好在药效能稍微缓解一些。
屋里没人,倒是比之前暖和不少,宋北遥注意到,屋子中央放了一个炭盆,热气是从那儿产生的。
这时,门被吱呀一声推开,风雪一下灌了进来,凌风连忙关上门,跺了跺脚,边搓手边小声嘀咕:“冻死了冻死了!”
“外面下雪了吗?”宋北遥偏过头,虚着嗓子开口。
凌风惊讶抬头,眸中一喜:“你醒了啊。”连忙跑到床边,搬来凳子坐下,望着宋北遥,欲言又止。
“怎么了这是?”宋北遥强撑着坐起来,半倚在床边瞧他。那张青涩的脸冻的,腮帮子红通通的,鼻尖也红,面上有几分愧疚。
“我……我没想到会刺伤你。”凌风纠结着慢吞吞开口。
见他这一脸拧巴样,宋北遥喉间出几声轻笑,温声安慰他:“没事的,这是意外,况且也不疼。”
“不疼吗?”凌风吸了下鼻子,一脸惊奇,“我其实下手挺重的,当时看到你转过身来吓死我了,还好收了点力。”
“嗯,不疼。”宋北遥实际疼得没太多力气说话,依旧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颇有中气,“你呢,怎么脱身的?我看好多侍卫去追你了。”
凌风的注意力成功被转移,顿时一扫颓废,神采飞扬道:“他们那几个人哪里困得了我?我出了太子府很快就把人给甩开了,然后再悄无声息潜进来。不过我说真的——”
他继而神色一转,面色愠怒道,“裴寂那狗东西真不是人!你都替他挡了一剑,他也没见多关心你,医师一来就把你一人扔屋里走了。还有这院子外头,依旧一堆侍卫看着!我觉得咱们这次计划不太成功,裴寂显然还是不相信你嘛!”
宋北遥听完凌风的话,微微弯了下眼眸。看似毫无进展,实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