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若真那么做了,沈煜指不定又要生气,跟她闹脾气。咬牙切齿地说她心狠绝情,非要跟他撇清干系。
朝夕相处那么些日子,也算摸清楚他的脾性了。
彼时也真没料到,给他纳个妾,会惹他动那么大的气。气什么气她心里没他,宽容大度一点都不吃醋。
他倒是爱吃醋得很。崔九何其无辜,平白无故被他打了一拳。
“娘子在想什么”锦瑟见素白的宣纸上墨迹晕染开来,现姜韫走神了,忘了提笔。
姜韫微惊。
她顿了一下,提起笔搁在笔架上,抿了抿唇,道“还不是在想锦娘被退婚之事。”
锦瑟抬眼盯了她一会儿。
姜韫垂下眼,把废掉的宣纸揭起来搁在一边,又取来一张新纸用镇纸铺好。
“侯爷央您给他写信,您真不打算写吗”锦瑟轻声问。
姜韫斩钉截铁,像是在对自己说“不写。”
锦瑟沉默下来,安静地为她磨墨。
姜韫练字练得很不顺手,写了好几张纸仍觉不满意,一会儿觉得纸晦涩,一会儿觉得笔不流畅。
她吩咐人去问谢如锦在做什么。好像听她说过,她娘名下有家文墨铺子。
不一会儿谢如锦便穿着那身十二幅的红石榴裙,戴着那对红宝石镶金耳坠,脚步轻快地过来了。
姜韫见她不曾因退婚一事郁结,心里也松快不少。
二人和谢老夫人、刘氏打
了声招呼,便一齐出府做马车去文墨铺子。
路途并不远,没多久便到了。
姜韫一手提着裙裾,一手搭着锦瑟的手下马车。
恰她踩在脚踏上时,忽闻一阵马蹄声疾至,又快又猛,听得她心里一突。
微微失神之下,她脚下没踩稳,险些摔了,好在叫锦瑟眼疾手快地给扶住了。
人是稳稳落了地,未料不慎叫髻上的一只簪子滑落了下去。
她没来得及顾,微蹙着眉,侧头往道中瞧过去,便见一匹红鬃马仰头嘶鸣一声,被勒停在铺面门前。
马上之人一身绛紫色圆领袍,锦衣玉冠,有几分风流倜傥的意思,却太过刻意,瞧着不太舒服。
宋臻坐于马上,正欲翻身下马,愣是被她扭头望过来的这一眼给定住了。
他呼吸一滞。
世间原是有这样的女郎。
只消被她漫不经心地睨一眼,便能引儿郎心甘情愿拜服于她裙下。
并非娇媚惑人的容颜,却叫人顷刻间失神心折。
举手投足优雅又贵气。
且整个人透着一股子冷淡。
那眉眼微带尖角,斜斜乜过来之时,眼风如刀。
好像在说识相的滚远些,你高攀不起。
让人想征服。
宋臻心想这是哪家的贵女从未在关东见过或是听闻有这样的绝色。京城里的贵女难不成都是这样的怪不得母亲非要让他退婚,待去京城再议婚事。
姜韫只淡淡睨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她垂下眼睫,让身边的锦瑟去捡那掉落在地的簪子。
锦瑟刚一弯身,那簪子忽被人拾了去。
姜韫掀起眼皮子。
宋臻三两步冲过来本只是想为美人拾簪递给她,却未料那簪子落地给摔坏了,将之捡起来时便瞧见其上珠翠的裂痕。
他心下微动,旋即带着歉意道“此簪因某而裂,乃某之过。不如某赔娘子一支新簪如何”
姜韫垂眼瞧着那簪子,默了片刻。
恰好是那日马车中她藏于袖中刺杀沈煜的那支簪子。
裂痕将簪上的珠翠分割成两半,有些刺眼,像横亘在她和沈煜之间的鸿沟。
缝不上,粘不合,抹不掉,硬是摆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