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黑甚尔看着她的背影,忽然想起惠的母亲。她们并不相似,无论是长相还是性格,唯一的共同点是都毫无保留地接纳了他。
其实那段转瞬即逝的记忆已经模糊在岁月里,他只依稀记得,那个让他与自己和解,变得圆滑的女人对他说:
“总有一天,甚尔会懂得如何去爱别人。”
像坚定了某种决心。
伏黑甚尔伸手,取下自己脖子上的围巾。
他故意放慢脚步,独自来到下午他们打雪仗的公园里。
惠堆的小雪人还立在草坪上。
伏黑甚尔把围巾系在了小雪人的脖子上,他的神情认真,仿佛一个庄重的告别仪式。
他仍旧会缅怀故人,只是心已经完全被另一个人填满。
……
最后的那根烟燃尽。
伏黑甚尔扔掉烟头,用鞋尖碾灭微弱的火星,在地上留下一道细长的灰痕。
九十九由基说:“你还记得你杀了禅院家多少咒术师吗?”
伏黑甚尔说:“不记得了。”
他只记得那天他一身血地从禅院家走出来,踏过满地的尸体,被他放过的女人和孩子们用看修罗恶鬼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九十九由基啧了一声:“你可给禅院扇留下了不小的阴影,虽然他勉强活了下来,但以后再看到类似的天与咒缚,大概都会
想起你……”
她顿了下,叹息:“这样也算是给你妻子报仇了吧。”
伏黑甚尔仰头,被雨水自上而下淋了个透,水珠顺着他发梢落下,掉进街边一潭水洼里,泛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天空是灰黑色的。
他望着天空,眼眸如天空一般黯淡:“我还没死,怎么算报仇。”
九十九由基闻言,愣了愣。
禅院是伏黑甚尔是最不愿提及的过去。
甚至到了宁愿入赘给女人改姓的程度。
可是禅院就像缠绕不去的阴影,无论如何也摆脱不掉。
那天晚上,他看到自己的影子上隐约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咒纹,那些咒纹宣召着她发生了什么。
伏黑甚尔已经很久没有那样愤怒了。
那个封建腐朽的家族用最令他恶心的方式激起了他的怒火。
伏黑甚尔想,现在他应该马上找到她,告诉她不用害怕,他可以通过戒指把影法咒转移到自己身上,然后去把那个使用影法咒术式的人杀死。即使那可能有些麻烦,但他有足够的耐心。
除此之外,他还会狠狠地教训一下禅院家,让他们永远都没那个胆子再敢觊觎她。
……
想象中的未来总是美好的。
现实却会猝不及防给人沉重的打击。
影子上的那些咒纹毫无征兆地消失了。
作为曾经禅院家的人,伏黑甚尔很清楚解开影法咒的方法。
在这么短的时间杀死善于藏匿的咒术师几乎是不可能的,即便是特级咒术师也无法做到。
而作
为被施咒的人,她也还活着。尽管戒指的通道却断了片刻,又很快就恢复正常,伏黑甚尔能通过戒指的通道感受到她在跳动的生命。她没有死。
为她的平安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伏黑甚尔却不得不去想,为什么她身上的影法咒会消失?
禅院分家的咒术师不可能无缘无故取消术式。
唯一的可能,是她与禅院家达成了协议,用其他东西换掉了影法咒。
更强大,更牢固的东西。
比如说契约。
契约是灵魂层面的束缚,无法通过戒指转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