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秒,这一刻。
江河变得什么?都可以理解,但什么?都不想再?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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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河的身心都在缓缓下陷,渐渐沉于?失陷的泥沼之中。
他无法勃发出生机。
所?以他想相信点?什么?。
十三岁的江河必须相信点?什么?,这样他才能活下去,像个人一样有血有肉地好好活下去,有目标有方向坚定的活下去,而不是行走于?世的一个空洞壳子、一具行将就木的走肉。
如?果一定要?相信什么?……
——那他想相信她。
第43章知知
江入年曾看过一个艺术展,其中一组作品让他印象深刻。
那?位艺术家,认领下一棵苹果树,在苹果懵懂幼态之?时,从它的顶端扎进一根足以贯穿首尾的钢针,为了有足够的对比量,他扎了一百多个苹果。
他以为那?些钢针,会?随着苹果的长大,渐渐和其他苹果别无二致——一样光滑、饱满、红润。
但是他错了。
那?些从幼时就被伤害的苹果,不?光长势缓慢,甚至发生了扭曲畸变,很多苹果甚至熬不到长大就已坠落腐烂。
生命力顽强的,即使侥幸成熟,也与其他的健康苹果大相径庭,是无法被掩盖和矫饰的残缺。
它们每一分每一秒都在与内在的那?枚钢针搏斗,光是努力活着就已消耗殆尽了大半力气。
扎进钢针的苹果的一生,是无穷无尽斗争的一生。
江入年认可一位作家的话:苦难从来不?值得歌颂,更不?值得追求。
痛苦就是痛苦,他们承受痛苦,只是因为无可选择、避无可避。而他们没有被痛苦打败,是因为生而为人,有求生的本能?。
江入年接受现实?对自己?的种种戏弄,他并不?认为这是自己?的错。
但季知涟却如此要?强,她将客观原因归咎于个人原因,将世事的冷酷不?公归咎于自己?的弱小无能?,她因无法拔出体内的钢针而厌恶自己?的生命残缺,她因无时无刻的煎熬斗争而心力交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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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行后,江入年曾对各路狗仔不?择手段的埋伏深恶痛绝。
但这一次,他居然有些感谢他们。
陈舒岚百忙之?中,让助理打电话过来劈头盖脸一阵骂。大致是怒斥他在这个风水浪尖的关头,不?好好在家里躲一阵,还跑到外面做什么。
现在他被拍到,虽然只是模糊轮廓,但楼下已被蹲守的水泄不?漏。
陈舒岚劝他好自为之?。
江入年放下手机,先是拉开一线窗帘,看了眼楼下包抄似的阵仗,又迅速拉上窗帘。
他不?敢看她,讷讷盯着脚尖,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我好像出不?去了……”
如果不?是电话内容她听得一清二楚,季知涟简直怀疑他是故意的了。
但谁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他一贯谨慎周全,却因她方寸大乱。
季知涟扯了扯嘴角,冷眼睨他,想给自己?点烟,却发现找不?到打火机:“但是这关我什么事?”
江入年咬牙,重新戴上帽子,口罩,转身就要?走——
“站住。”她的声音在他身后漠然传来:“你现在走,被人拍到了,我还有清静日子过?”
江入年颀长身形微僵,走也不?是,回?头也不?是,他顿了顿,听她咳嗽两声道:
“避这两天风头,你再滚。”
他猛地转身,清眸微微睁大,努力压住上翘的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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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知涟将两大包超市外卖的东西拎上来,进了门?负气地往地上一扔。
乒里乓啷。
“辛苦你了。”
江入年温声道谢,弯腰将两个大袋子拎起放在厨房台面上,将里面的瓶瓶罐罐依次拿出来擦了擦,又整齐地摆放在厨房收纳篮里。
季知涟现在体力是真?的不?好,只是去楼下取了趟东西,就浑身疲累的不?行,她怏怏地看着那?个厨房里忙碌的身影:“你就非要?做饭吗?吃外卖不?行吗?”
江入年看了眼客厅里桌上的外卖盒子,里面是她吃剩的半碗干巴巴的面条,坚决:“不?行。”
季知涟闭眼,坐回?沙发上,她懒得和他争辩,反正他待不?了几?天,随他去吧。
沙发上杂物堆积如山,她随手一推,扫出一片空地,随即窝进去,用手机先回?复了些消息,又凝神看着微博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