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文书很得姑娘们喜欢啊。”俞梢云站在太子身后,干巴巴地说。
太子说:“长得好,大方,不轻浮,还会些甜言蜜语,讨人喜欢不奇怪。”
“那要不要找人跟着?”俞梢云问。
“他有随从,你操什么心?”太子说。
我是为人家操心吗?俞梢云暗自叹了一口气,提醒般地说:“裴文书到底是个年轻气盛的,这个年纪的人最容易春心萌动,让他和几个花容月貌的姑娘相处,万一他和谁对上了眼,回去立刻请家里来说亲怎么办?”
的确万事皆有可能,太子静了静,不答反问:“你很在意他的婚事?”
俞梢云一不当爹做娘,二没有对裴溪亭动那些念头,自然不在意裴溪亭的婚事。可他凡事都要为殿下筹谋分忧,虽说现在殿下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心思,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在殿下想明白做打算之前,裴溪亭身上最好不要有什么亲事,毕竟强抢他人之夫实在不好。
但俞梢云不好直说,也生怕引起什么误会,于是赶紧说:“卑职是怕他春心萌动,整日都想着谈情说爱、儿女情长,就不能全心全意地办差了,您说是不是?”
太子接受了这个由,淡声说:“盯得住他的人,盯不住他的心。”
裴溪亭那样的性子,若是真与谁生情,也是棒打鸳鸯容易,却打不碎他的心。
修长的指腹滑过琴弦,力道微重,稍微有些刺疼。太子眉尖微蹙,面无表情地盯着琴看了片刻,才收回手,叫来老板,说:“琴很好,但弦不够好,若是生手用,恐易伤手。”
“为了配这把琴,这已经是本店最好、最贵的丝弦了。”老板打眼就知道这是位贵客,为难地说,“您若是还要再好的,在宁州的琴店怕是买不到了。”
竟然是给裴溪亭买?俞梢云眼界开阔,能看出这琴弦的确是极好的,哪怕是邺京那些公侯伯爵府上用的也不过如此,拿去给一个生手用,说句暴殄天物也不为过,殿下竟然还嫌不好……
俞梢云偷偷瞥了眼太子,心中愈觉得古怪,说:“那把琴弦取下来吧,我们按原价付钱。”
*
傍晚,裴溪亭回了杨柳岸,甫一进门就看见桌上放着只长木匣子。
以防万一,伸手打开匣子的是元方,只见里头放的不是什么暗器,而是一把琴——黑漆,桐面杉底,流水断纹,龙池上方刻“玉音清和”小篆印,一派古幽之色。
“这琴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个字。”元方说。
裴溪亭回过神来,“啥?”
元方说:“钱。”
裴溪亭莞尔,说:“你看这个小篆印记,‘玉音’二字就说明了它的来处——杨玉音,如今最有名的斫琴师,之前的琴可是售出了千金之数。”
“多少?”元方惊讶地戳了戳琴面,感觉它一瞬间变成了晃眼的金色,“怎么能值那么多钱?”
“杨大师古稀之年,做出来的琴也就七把,一把琴耗费数年甚至十数年的时光,咱们瞧着就是一把好琴而已,可对于制琴的人来说,处处都是用心斟酌打磨的成果。”裴溪亭说,“一把好琴自然是不缺富贵者买,有时若两人多人同时争抢,那本就昂贵的价格再遭哄抬,最后的售价自然令人瞠目结舌。”
元方点头表示解了,说:“如此看来,这把琴定然也价格不菲,能买得起它、进入这里还会给你送琴的人,也就那么一位了。”
裴溪亭有些拿捏不定,“你说殿下送我这把琴,是不是隐晦地提醒我以后不要再用他的宝贝琴了?”
“你想多了。”元方难言地看着裴溪亭,“人家还用得着隐晦地提醒你吗?不想你碰直接说就是了,还用得着给你买这么好的琴?”
说句实话,他觉得太子肯教裴溪亭学琴本身就是一件令人不可思议的事情了。
对哦,一语惊醒梦中人,裴溪亭嘴角微微一翘,说:“果然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那就是单纯送给我的。”
元方觉得裴溪亭笑得挺没出息的,但还是说:“恭喜你,我看你有机会。”
“我也觉得。”裴溪亭有些雀跃,“我要是能成功,一定给你涨月钱,翻倍。”
说罢,他轻轻盖上琴箱,“走,出去逛逛。”
元方愣了愣,“才刚回来。”
“我高兴,要出去抒一下。”裴溪亭说。
元方翻了个白眼,迈步跟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