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宗随泱说,“我再说一次,滚出去。”
“五叔都可以做的事情,我为什么不能做?五叔都做不到的事情,为什么要要求我做?”宗鹭据力争,“以身作饵、引蛇出洞这样的招数,五叔不是常常用吗?”
宗随泱微微眯眼,放在桌上的手动了动,裴溪亭怕他反手就是一耳光,下意识地伸手握住那只手。
宗随泱顿了顿,看向裴溪亭,没有说话。
裴溪亭收回手,看向宗鹭,说:“同样的标准落到不同的人身上,权衡起来自然不同。殿下可以不顾自己的安危,却不舍得让你犯险,于私,你是殿下的侄子,于公,你和殿下一样重要。”
“我知道,可我一直待在五叔的羽翼之下,做一只金玉富贵的小鸟,何时才能展翅翱翔?”宗鹭说。
“小鹰腾飞,自有时机,何必着急?”裴溪亭温声说,“如今我们并不知道失踪孩子的用处,你五叔岂敢放你做饵?万一出了点什么事,你是要害得五叔掉眼泪吗?”
宗鹭愣了愣,小心地瞥了眼宗随泱,小声说:“五叔才不会掉眼泪。”
“你五叔是人,是人就会掉眼泪。”裴溪亭伸手戳戳宗鹭的心脏,“我活生生地剜下你半块肉,你会不会疼得掉眼泪?”
宗鹭抿着嘴,没有说话。
“这样好不好?”裴溪亭商量着说,“等我先探探百媚坊的那个坊主,看有没有可用的信息,我们再商议,好吗?”
宗鹭说:“可是五叔今日就要赶我走。”
裴溪亭闻言微微倾身,凑到宗随泱面前,说:“殿下,要不您二位就各退一步?”
宗随泱不松口,说:“他必须走。”
宗鹭下意识地看向裴溪亭,裴溪亭对他说:“你先出去,我帮你求求你五叔。”
宗随泱闻言说:“你也给我出去。”
裴溪亭当没听见,示意宗鹭赶紧出去,等门关上,他便挪动椅子,和宗随泱的椅子碰在一起。
“殿下,你听我说。”
“不听。”
裴溪亭不管,说:“其实你们两位都各有道,而且都想坚持自己的想法,但是小皇孙没法子反抗你,所以结局必然是你胜。”
宗随泱看着他,说:“你要说服我答应他,那不是胡闹吗?”
“我没这么想,因为那样做的确很危险,而且我说句实心话,我今日要是劝你答应他,他万一出了点什么事,我也有责任。”裴溪亭斟酌着说,“但是小皇孙已经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了,你瞧他,看着比同龄孩子成熟稳重多了,是不是?”
宗随泱没反驳,说:“所以?”
“我刚才听你们说话,我觉得你有一个缺点,我想建议你一下。当然,”裴溪亭微微侧身,垂下眼睛,柔柔弱弱地说,“殿下要是不想听,或者听了就要把我摁死,我还是不说了吧。”
“装模作样。”宗随泱伸手叩了下裴溪亭的脑门,“要说便说,否则立马滚出去。”
“我说我说。”裴溪亭松开捂住脑门的手,“我觉得你有时太强势了。小皇孙既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了,他必定就会有自己的想法,你看你刚才怎么说的——”
他清清嗓子,把“宗随泱”请上身,说:“我不是在同你商量。”
宗随泱见状笑了一下,说:“学得还挺像。”
“那当然。”裴溪亭得意地哼了哼,随后说,“我不是在同你商量,我是在通知你,太强势了,毕竟你们俩又不是单纯的君臣,还是叔侄。”
宗随泱闻言沉默了一瞬,说:“我平日会听他的想法,但这件事不容商量,我也就懒得听他多说了,总归最后不会同意。”
裴溪亭点头,说:"我觉得,当小皇孙有自己的想法时,你可以先听听他说,哪怕与你的想法相悖,但好歹有个商量的过程,不要一上来就否定拒绝,不然孩子心里多闷啊。而且我见小皇孙跟你是有样学样,也是个话不多的,长大了指不定就是你这款。”
“我这款?”宗随泱说,“我这款怎么了?”
“你这款嘛,”裴溪亭拖长尾音,被宗随泱略带威胁地一盯,立刻投降了,笑着说,“好,也不好。”
宗随泱微微蹙眉,“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