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瑛怒从心中起,挥着伞去砸他。
唐惟一被砸得眼冒金星,正想还手,眼见袁家的马车过来了,好几个仆妇跟着。他不吃眼前亏,留待后日出恶气,快步离开了。
袁瑛也不敢声张,那是自毁名声,只能看着他走掉,自己拎着破破烂烂的t?伞,神色恍惚地站在原地。
晴山过来问她发生什么事了,她只摇摇头,说回家。
不远处隐蔽的角落里,黑漆马车在此停靠多?时,李瞻凝望着车窗外的袁瑛,面孔冷得像冰。
袁瑛回到家中,有些惴惴不安。
当初唐惟一被遣出京城,家里父母是不知道的,她今日又见着了他,心里没着没落的,觉得得找个人商议商议。可黎又蘅不在京城,袁彻也出门访友了,她自己一个人待在屋子?里一直等到晚上,心事重重的,竟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袁彻今日出门会友,回来得的确晚了些,也许是他故意想在外面多?逗留一会儿吧,毕竟回到家里,只他一个,屋里都冷冰冰的。
黎又蘅已?经走了五日,他像是过了五年,黎又蘅走前说的话,他更是在脑子?里过了五百遍。
重新考虑这段感情,他认为没有必要,能够拥有就很?是难得,再重新考虑,结果有可能是失去吗?
袁彻躺在冰冷的被窝里,又捱过了一夜。
翌日,曾青过来说之前找到的那个乐伎没有去见吴妙锦,却送出了一封信。也许正是给吴妙锦送信,袁彻吩咐让人追踪那信件的去处。
他如今闲在家里,除了操心这件事,实在是无事可做了,真成了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待在书房一整个上午都在作画,到晌午时,徐应真叫他过去用饭。他去了饭厅,刚坐下,就见袁褚下朝回来了。
袁褚进了门,连身?上的斗篷都没来及脱,面色复杂地说:“唐惟一死了。”
早已?被人忘却的人突然传来死讯,袁彻和徐应真都是一愣,站在门口的袁瑛惊得手里的手炉都掉在了地上。
第48章
“昨夜在城南的清丰渠捞上来一具尸体?,确认是唐惟一,因他有?功名在身,本是等待授官的士人,离奇死亡,不是个小事,今早京兆府便报了上来。”
袁瑛听得心惊肉跳,她虽恨死了?唐惟一,但是还从没想过要他死,况且昨日才见过的人,怎的今日就突然死了?
袁褚见她脸色煞白,心里咯噔一下,“瑛瑶,你可是知道什?么?”
父母兄长的目光都?看了?过来,袁瑛支支吾吾了?半晌,最?终扯着母亲的胳膊,把昨日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徐应真又惊又气,揽住女儿,“该死的畜生,竟然还敢来招惹,简直是死有?余辜!”
袁褚有?些埋怨女儿的隐瞒,但是人死了?,也算是干净了?,“人是溺死在河里的,就是不知是自己失足还是被他人所?害。”
袁彻却想,唐惟一被驱逐后,本是安安分分的,怎的突然就吃了?熊心豹子胆又跳出来扬言要毁掉袁瑛的名声?谁给他的底气?
袁瑛少不更事,已然慌得六神无主,“我昨日见了?他,他便死了?,官府会不会怀疑到我头上?”
袁褚说:“不必多虑,外头又没有?人知道你和?他认识,暂且找不到你的头上。再者说,他也没有?什?么仇家?,能有?谁要害他?八成就是自己倒霉吧。”
事实证明?,袁瑛的确多虑了?,因为染上嫌疑的另有?其人。唐惟一尸体?被发现的第三天,竟有?人指认说事发当晚曾看见梁王府的人在清丰渠出没过。
不管真假,矛头是引到梁王身上了?。朝中一些官员力?求严查,尤其是太后的几个党羽跳得最?欢。这下袁家?人便明?白了?,唐惟一应该是借了?太后的势才敢进京,目的就是为了?毁掉袁瑛的名声,由此一来,袁家?就无法同梁王联姻了?。可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唐惟一就死了?,太后没有?得逞,却也要抓住机会给梁王一击。说到底还是他们上头的人在暗暗较劲。
袁瑛得知后,人都?傻了?。梁王和?唐惟一看似是毫无瓜葛的两个人,若只是单纯的诬告,也不可能诬到梁王身上,难不成……梁王是知道了?她和?唐惟一的旧事,觉得受到了?侮辱,心生怒意便下了?杀手?
如果?真是这样,什?么婚事就不用提了?,他们袁家?怕是也被梁王厌恨上了?。
父母自然是忧愁的,但还安慰她不要担心。可她心里七上八下的,根本坐不住,于是偷偷离家?,第一次登了?梁王府的门?。
纵然外面已经起了?不少流言蜚语,梁王府里还是一派风平浪静,梁王身边的内侍笑眯眯地引着她,一边走一边给她介绍王府的构造。
袁瑛第一次来,都?忘了?好奇,偌大?的王府,她越往里走,越紧张起来。终于到了?地方,内侍站在门?口为她开?了?门?。
她缓缓走入内,环顾一圈,见梁王殿下悠然自得地坐在窗边的摇椅上看书。屋子里烧得地龙,暖烘烘的,他穿着一身单薄的白色长衫,浸在日光下轻轻摇晃。
袁瑛本来打?定主意再也不要见他,但是突然发生这样的事,她不得不来问个究竟。可她也不能上来就质问人家?皇子是不是杀了?人,一时不知说什?么,便呆呆地站着不动。
李瞻还同往常一样自如,书卷抵在下巴,笑意温柔地看她,“站在那里做什?么?”
他起身走过来,示意她把斗篷脱下来。
“你第一次来,可还喜欢这里?”
李瞻接过她的斗篷,搭在一旁的衣架上。袁瑛看着他的背影,“殿下不问我今日为什?么来吗?”
李瞻似乎轻笑了?一声,“大?概是我不想听的,就不问了?。”他拉着袁瑛坐下,在火炉旁烤手。
他不想听,袁瑛也得说:“我听父亲说,清丰渠有?人溺亡,殿下惹上嫌疑了?。”
李瞻脸上笑意不知不觉中就消散了?,侧眸看她:“怎么,你认识那个人?”
袁瑛心中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什?么,大?着胆子反问:“真的是殿下吗?”
“你好不容易到我府上来一回,就为了?关心一个死人吗?”
李瞻声音凉凉的,还带着几分讽意,他从不这样说话,让袁瑛更加确定了?心里的猜想,看来唐惟一真的是……
袁瑛突然有?些害怕,腾地站起来,她愣了?一下,拿起自己的斗篷就往外走,“殿下,我先告辞了?……”
她刚走到门?口,身后人追上来,玉白的手按在门?上,断了?她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