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绮年裹着浴巾走出来,一脸无奈。
“没什么好商量的。对方提的要求我做不到。”
柳姨警觉:“他要你做什么?莫非……”
“别胡思乱想。”宋绮年啼笑皆非,“只是要我帮他一个忙。那傅老板一表人才的,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才不会垂涎我呢。”
柳姨正要继续追问,门铃声响起。
四秀出去应门,片刻后捧着一盆兰花,笑嘻嘻地走进了卧室。
“小姐,您看,有人给您送了花!”
这是一盆花朵雪白的蝴蝶兰。是谁送来的,宋绮年心下一片了然。
“这花倒是漂亮。”柳姨道,“还有几支花箭还没开呢。伺候好了,能一直开到明年春天。我就说这天下的好男人多得是,何必吊在张俊生那一棵树上。”
“柳姨!”
“我就是说说。”柳姨撇着嘴,晃悠悠地走了。
宋绮年轻轻抚着花瓣。白瓣黄蕊,花串沉甸甸地垂着,姿态妙曼。
傅承勖确实是个有心人。
宋绮年看到温室里的兰花,露出短暂的惊艳和喜爱,便被他记在了心上。
这个男人的心思细腻缜密,计谋多端,有耐心,且放得下身段。
他的行事风格,和他的地位倒是很匹配。
叶片上还夹着一张便签,遒劲俊美的字体写着:“宋小姐,我已于今日返回上海家中。欢迎有空上门做客,某煮茶以待。傅承勖。”
下面用正楷写着地址,是贝当路的一处公馆。
这种有钱人,住处不是贝当路,就是愚园路一类的花园洋房区。
宋绮年轻笑,把便签丢开。
用过了饭,已是傍晚。
宋绮年没去张家,但和赵明诚通了电话。
“一共凑齐了二十万,没有更多了。”赵明诚低声道,“明天中午就到期限。张伯父想着,实在不行,先给一部分钱。朱老板就算不会放了俊生,至少也不会撕票……”
“千万别。”宋绮年道,“对方没拿到钱,俊生还能活着。一旦拿到了,觉得回本了,俊生就留不住了。”
“你怎么对这种事这么熟?”赵明诚纳闷。
因为我打小就见得多了。
可宋绮年不能这么说。她转移了话题:“除了那个傅老板,就没别的人可求了吗?”
“张家找了很多人,不是不想蹚浑水的,就是借机敲竹杠的。比起来,如果傅老板肯帮忙,成功率是最高的。”
“巡捕房的那位郭总长是很乐意受理此案的。”
“他的名号我听过,是一位大神探呢。但是张伯父不愿意。”赵明诚压低了嗓音,“张伯父炒期货这事本身就有不合法之处。要是警察介入,人不一定救得回来,他的老底却要曝光了。”
“那覃家呢?他们的官做得那么大,就找不到可以帮忙的人?”
“别提了。你今天没来,那个冷怀玉在伯母耳边说了你一箩筐的坏话。”
宋绮年不意外。
“她过去也没少说我坏话,不差这一次。”
“说你见风使舵,往日里成天献殷勤,现在看张家出事,立刻就不上门了。”
“那你一定有替我辩解。”
“当然。可有些人总是更爱听信谗言。”
“人心长在胸膛左边,本来就是偏的。”
赵明诚感叹:“那日过生日来的朋友,现在几乎全都没了音讯,找上门都避而不见。枉费俊生往日里对他们那么大方,借钱借车,招待他们上门吃喝。”
“俊生心思单纯,待人以诚,难免会被小人钻空子。所以说,患难之际见真情。明诚,你是个真朋友!”
“你也一样。”
“告诉伯父伯母,我今天工作忙,明天一定上门看望他们。”
“绮年……”赵明诚欲言又止。
“说吧。”
“……没什么。就觉得,等这事结束,我们的生活已经回不到过去了。”
宋绮年笑:“人生本是由一段段经历构成的。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把当下过好就是了。”
等挂了电话,外头又有人敲门。
“怎么又来人了,谁呀?”柳姨摘下老花镜,朝墙上的钟望了一眼。
宋绮年有些草木皆兵,亲自去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