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一个个都长得真快呀。”郭仲恺充满慈爱地望着小女儿,“我们只能尽其所有为他们创造一个更好的世界。”
夜色愈浓,爆竹声渐稀,都市的灯火也在一点点熄灭。
今夜过去,这个春节便彻底过完了。
公寓的阳台上,江映月坐在一个火盆边,将一张张照片丢进火中。
最后,底片也被投入火中,在大火的焚烧下扭曲,发出刺鼻的气味。
火盆里窜起高高的火光,照亮女子秀丽却漠然的脸。
宋绮年正坐在卧室大床边,手里捧着一个古朴的木盒子。那是她离开千影门之前,袁康交给她的。
盒子里装着银光闪闪的大洋。一共十八块。
自被师父捡回千影门,已过了十八年。她的亲生父母是否也寻找了她十八年?
宋绮年将木盒紧紧抱在怀中。
傅公馆内的一座副楼,整个一楼都是董秀琼的工作室,摆满了各类工具和样品。
台灯下,由董秀琼伪造的那幅《仕女拜月图》摊在桌子上。
董秀琼用镊子小心翼翼地从画纸下抽出一张薄如蝉翼的纸,纸上绘制着一张地图。
“三爷,您猜对了!”
傅承勖走到桌前,低头注视着那张地图,面色讳莫如深。
第四卷孤心
第二十八章争风吃醋
1912年,2月。
早春的晴天,苍穹如剔透的水晶,明媚的阳光毫无阻碍地俯拥大地。
最寒冷的时节已经过去,只待一阵春风,一场细雨,大地就能焕发出全新的生机。
但是,有些人家的寒冬还要持续好长一段时间。
男孩穿着工整朴素的长衫,抱着书本从园子里走过。斑驳的阳光照在他清俊却还稚嫩的面孔,以及笔挺如小白杨一般的身躯上。
走到了游廊上,男孩被几个男仆挡住了去路。
地上有一只打翻了的箱子,白烛和成串的纸钱散落一地,下人们正手忙脚乱地收拾着。
“骥少爷。”
下人们停了下来,退到一旁。
男孩严肃的面容在看到那些白事器皿时,增添了一丝忧伤。
他一言不发地朝前走去。
鸟鸣让整个大宅子显得越发幽静。所有人都尽可能地不制造出声音,生怕惊动了上房里那个奄奄一息的老人。
丧事正有条不紊地筹备着,好似在搭建一个戏台,只等老人咽气便登台开唱。
男孩刚走到书房所在的院门口,就听到里面传出来的激烈争吵声。
“……我早知道你们暗中勾结,侵吞公中财产……”
“……荒唐!是你们这一房要分家的……”
“……分得不公平!你们把天字号库房里的东西拿出来了吗?”
“要说多少次,天字号库房根本不存在!二哥,你听了大伯的谣言,一直在找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东西!你们都魔怔了!”
最后这一声严厉的叱喝,来自父亲。
男孩小心翼翼地走到窗下,侧耳倾听。
“别以为祖父快不行了,你们就能糊弄我!把天字号库房分了!”
“没有的东西怎么分给你?”
“劲礼,你就是在无理取闹!”
“你祖父还没咽气呢,你就这么等不及了?”
一群叔伯和族老七嘴八舌地数落着那个闹事的人。
瓷器破碎声骤然响起,让人声顿歇。
那个男人咬牙切齿道:“不分到天字号库房,我决不罢休!到时候你们别后悔!”
男孩直觉知道自已该躲开,但门被打开了。
一个男子怒气冲冲地走了出来,满脸嫌恶地瞪了站在墙角的男孩一眼,大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