柊生优的人生十六岁那年就被宣判死刑,她靠着宫侑勉强活到二十三岁,可这大概就是极限了。
所以她听到那个男人说要结婚的事情时其实没有那么多抗拒,她只是习惯性地推脱了一下,后面那男人说什么她几乎没听进脑子里。
但突然,那只已经消失在她生命中六年的金色狐狸出现了。
他还是染着嚣张的金色头发,不远地站在那里。和很多年前一样,好像不经意地望着她,想看她脸上的表情。
柊生优不知道怎么的,说了那句话,她知道宫侑讨厌她,知道对方也许读到了连她自己也记不清内容的几十封信。但是她知道这一刻,宫侑只是震惊于她的出现。
这只金色的狐狸,紧紧盯着她,好像抓到了猎物,柊生优觉得有些奇怪,不过没等她细想,宫侑突然像一头暴怒的野兽一样冲了过来,柊生优还没法应过来,宫侑已经和自己交往了好几个月的对象在地上扭打。
或者说是单方面的暴揍。
宫侑瞪着眼睛,手上已经见了血,他大声吼着:“你这混蛋!你这混蛋!你怎么敢!”
柊生优愣在那里,满脸错愕,她突然觉得眼前的不是现实,她连自己男友的求救声都没听到。直到又一个人冲过来把宫侑从地上拉开,说着:“你悠着点,人要死了。”
她才慌忙去看地上的人。
男友气急败坏,说要报警,说他神经病。
但刚刚还气势凶猛的宫侑转过身面向她,却一下子灭了气焰。
他满脸慌张,手足无措,整个人像对上了班主任那样低着头。
他好一会,才轻轻说话,那句话曾在柊生优的平静的世界里掀起波澜,是她最喜欢的两个音节,他说:“小优。”
【宫侑的场合1】
宫侑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花板还在眼前转。
昨天太冲动了,现在手握成拳头还会微微颤抖,他把那人鼻梁骨打断了,血流了对方一脸。
耳鸣特别明显,他做了一晚上的梦,整个人都觉得疲惫不堪,比以前跑十公里还觉得难以忍受。
手机在旁边响了几声,他推测是队里通知明天比赛的一些注意事项,无非是叫他明天上场时常规一点,表演赛而已,别搞出乱七八糟的画面。
但宫侑觉得那根本不符合常理,不正是因为表演赛所以才能胡闹一点吗,他们都不是高中生了,正规比赛时也不会总是随心所欲,难得有表演赛,大闹一场才好玩。
更何况观众就爱看这个,比如木兔那家伙上场先翻两个跟头,自己跟上前随便摆个pose什么的,掌声和欢呼和他拿下一分的时候并不差多少。
但是,宫侑哀叹一声,但是现在的情况真的有点超出他的掌控范围了。
昨天晚上的时候,那狗东西报了警。他,小优,宫治,宫治老婆,他们四个在警察局大眼瞪小眼。
其实他冲上去前就做好了准备,这个事情闹大了,他表演赛就别想上场了,他承认犹豫了一秒。但马上就被怒火烧了个干净,仗着自己比对方壮出不少,摁在地上打。
宫治在很后面慢悠悠赶过来,不疼不痒地拽他。实际上根本没出力,甚至于差点被他拽了个趔趄,在那会宫治才意识到原来他真的愤怒到失去理智。于是终于大发慈悲钳着他的胳膊,硬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警局里头的冷气开得很足,宫侑冷静下来以后被吹得打了个寒战。
警察问他们为什么打架,宫侑没说话。
他不是不能说,也可以说他就是想打,但那个时候他突然犹豫起来。
他为什么要打?他要怎么说?他凭什么替小优揍她的结婚对象,小优自己都还没有发火,他有什么身份,什么理由,做这件事。
所以他那会开始神游,像高中时每一次被班主任抓到一样,思考起来明天的事。
警察见他不说话,又去问那个狗东西,那玩意狗吠半天,鼻子里面塞着纸,要多滑稽有多滑稽,警察都忍不住低头笑,最后也没办法,就让宫侑给他赔礼道歉再赔点钱。
钱无所谓,道歉他不可能道歉。
“你叫什么名字,你这样,是不是想在这多待几天?”
警察火了,宫侑还无所谓,但等他稍微偏点头时,就看到小优坐在远处,听不到他们这边说话只好一脸担忧地望向他们,见宫侑转头,像被烫到一样惊慌失措。
“宫……”宫侑低下头,没说完话。
“宫治。”宫治老婆先开口了,她一副无奈地表情,从兜里摸出来驾照递过去,不用猜就是宫治的,宫治则倚在后面的凳子上,冲他挑眉,意思很明显,这回他可欠着了。
宫治的老婆自17岁开始做了稻荷崎排球部的经理,似乎已经习惯了去处理兄弟两个任何一个人的麻烦事,她知道怎么处理,明白怎么处理最好。现如今,为了宫侑还要上场的表演赛不受影响,她没有犹豫地用双胞胎兄弟优势,在这起打架斗殴里把宫侑换下来了。
警察又问:“你是谁?”
宫治老婆掏得可能是工作证件什么的,反正已经是姓宫了,她说:“姑且……算妹妹。”
是,姑且算妹妹吧。
宫治再次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这回大概是:你这家伙欠的可不是一个布丁或者几顿饭能解决的了的。
后面,宫侑没再开口说一句话,最后从警察局出来,他赶在小优和她那个男朋友并排时才低声说了句:“抱歉。”
男人冷哼了一声,而小优似乎不明白什么意思,只是扭过头,和宫侑梦里见过无数次一样,对他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