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我!放开我!”
“卧槽!疼不疼?”谢执摸了下他的头,又摸了一下门,还好他当时装的是软包门。
“放开我!谢执!”
“放开你去哪啊?”谢执语气还是温和的,“宝宝,你讨厌我了吗?而且你衣衫不整的,嘴巴也肿了,你咋出门,外面那么冷,你还光着脚呢。”
“不要碰我!”
“那你撞墙怎么办?”谢执叹气:“你想去哪我陪你,不然你这模样适合被人看见嘛,有我在起码你能感觉到安全,你不是总觉得外面的世界很危险嘛,程避愆。”
“你别猜我,你不许猜我!”
谢执哭笑不得。
“如果你实在难受,可以不把我当人,当个摆件也好,如果你不那么在意我,你就可以和我和平共处,要不你试试怎么样?”
“谢执,你别碰我,我不想再看见你了!我现在最害怕的就是你!只有你!”
他已经很累了,不累也喊累了,他甚至缺氧,瘫软在谢执怀里,他的世界像是被棉花填充、挤压,塞满了整个脑子,他的大脑空无一物,除了棉花。
他什么时候被谢执抱到床上的都不知道,等他有意识的时候,发现谢执刚把一个氧气罐从他鼻子前拿开。
他没有在谢执脸上看到一丁点的不耐烦,他觉得毛骨悚然,他觉得难以置信,他觉得匪夷所思极了。因为谢执那种平和淡然的态度,就好像把什么都预料到,把什么都看透了一样。
“你好可怕。”他看着谢执,直直地说。
“外面雪下大了,堆雪人不?”
程避愆摇头。
“你想玩什么,我带你去。”谢执低头亲他的唇。
他没有躲,他甚至没动,就让谢执亲吧,谢执怎么对自己都行,反正他迟早会有厌倦的一天,他迟早会亲够自己的嘴,迟早会摸够自己的身体,或许等到他成年之后,他们的关系必然会更进一步,届时他很快会腻烦自己。
那时他就可以从谢执的脸上看到不耐烦,看到冷漠鄙夷,什么都能看到。
“元旦参加我的生日宴会吗,宝宝。”谢执摸着他脸上的泪痣,颇有些爱不释手,他用舌尖碰了碰,感觉到程避愆一阵瑟缩。
“不去。”
“由?”
“谢执,我不想和你走的太近,我不想再和你联系,我害怕你,我已经说了实话,我害怕你,你放过我。”
“不分。”谢执甚至没有问他为什么怕自己,声音依旧那么平和:“你想死,我还想死呢,我有枪,保准你连救人的机会都没有,你想看我的枪吗?”
“什么?”
“谢家在内陆有个大宅,办宴会能用到,你不去,我就自己去,我把家伙式拿回来,就死在这屋,我要你给我收尸,逢年过节给我烧纸,我要你余生都活在悔恨里,我要你跟着我一块儿毁灭,你亲手杀了谢家最优秀的年轻人,你的罪名下多少次地狱都洗不清,宝宝,要试试吗?”
“谢……谢执……你,你我,我…”
程避愆无比震惊地看着他,已然语无伦次。
“哲学家和顶级的作家都探索过死亡,你知道萨姆沙、默尔索、伊万伊里奇…那是他们的死亡,死亡也是一种哲学,你想体验吗?我陪你,尸体你怕不怕?”
“这不公平…”程避愆喃喃:“谢执,这不公平!”
“什么不公平?”
“你是因为那个玩笑才会认识我的,不然你根本就看不到我!谢执,这不公平!”
“是么?”谢执看着他:“所以你以为,我认识你纯粹是出于偶然?偶然不好吗?非要我告诉你,我是带着目的接近你,我是见在你身上有利可图才会接近你,非要这样你才好受?”
程避愆闭上眼,他的脑子里一片混乱,他再也没有胡思乱想的勇气了,他只觉得浑身疲惫,大脑也和身体一样疲惫,他想逃离这里的混乱,逃离谢执,最重要的,是逃离这个混沌不清的自己。
“放松。”谢执拍着他的肩膀,“我不会让你失望,不论任何时候。”
“我身上无利可图。”程避愆长长地呼吸着,“谢执,我身上无利可图。”
“我什么都不缺,本来也不用图什么利。”
“那你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
“因为喜欢呀,喜欢和图谋是两码事,图谋是追求那些随处可见的东西,喜欢呢,或者说爱吧,如果是描述事物,我会用喜欢,比如我喜欢阅读,喜欢放空自己,喜欢冥想,喜欢健身,如果描述人,我愿意用爱,其实对我来说都一样,因为我很少会喜欢什么人,但我会爱人,我爱我的父母,虽然他们一直忙碌,一直放养我,我爱我家族里那些亲眷,可能对他们没多少爱,但如果他们出了事,我总不会袖手旁观,你知道,家族亲缘是你在娘胎里就给你绑定的东西,家族那些还不算恶的人,我会当成我在这个世上会产生无数交集的亲人,有别于陌生人的人,去爱他们,哪怕这种爱很稀薄,但总归和陌生人不同。”
“我会爱你,程避愆,虽然你听起来可能会觉得好笑,会觉得我过分浪漫主义,但为什么不能呢?我有这个能力,我谢执有能力说任何话,做任何事。但我是个安分守己的人,我无意打破这个社会里的诸多规则,我也无意落入俗世寻常又滑稽的放纵,我只需要做自我,看起来就很循规蹈矩,所以本质上我是一个踏实可靠的,能给另一半带来安全感的人。”
程避愆看着他,语气嘲讽:“你说的安全感,指的是你说你会开枪自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