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不渔却轻轻将他推开,用尽力气说道:“走啊!湛空师父!每年今日替我诵诵经,便是报答我了!”
“不可……万万不可!”湛空站起身来,望着斜坡尽头,道,“你在这里等下,我去将那门砸开,一会儿便带你上去!”
就在此时,斜坡尽头的那道暗门却突然“轰”地一声被炸了个稀巴烂,一道刺眼的火光瞬间照亮了斜坡密道,也照亮了程不渔的面颊。
他抬起手,遮着这刺眼的光亮,自指缝之间望去,却隐隐约约见那光亮之中赫然站着一持着枪的人影。
“程不渔!你在下面么?!”
执念如海深
现在,对他而言,这世上最悦耳、美好的声音,就是沈璟彦唤的这一声“程不渔”。
这一晚,多少次死里逃生,眼见着走投无路,他简直不敢相信,沈璟彦竟然真的在这个时候找到了他!
现在,就算他死,也能死得踏实了。
湛空也喜出望外,大声道:“沈公子!我和程少侠都在这里!”
沈璟彦二话不说当即便飞蹿下来,来到程不渔身边,目瞪口呆道:“程不渔,你……你怎么……谁把你伤成这个样子?”
程不渔却一把拉住他,满眼渴求地望着他,嘶声道:“沈璟彦!我要喝水!”
沈璟彦虽一头雾水,却还是忙道:“好,好,我带你去找水。你坚持住,好么?”
他将程不渔背起,与湛空一道,轻功一展,当即便窜上了那陡峭的斜坡,回到已被烈火吞噬的屋中。
屋顶之上的房梁正逐渐崩塌,草木也已摧折,火舌肆意吞噬着沧海堂中的每一寸空间。黑色的烟雾腾腾升入空中,仿佛一个恶鬼吐出的气息。男女弟子们惶然无措,凄声大喊,抱着水桶来来往往,呼声此起彼伏。
而王赫却早已不知所踪。
程不渔伏在沈璟彦背上,飞掠出破云刀堂。他已经感受到了程不渔浑身上下的灼热,忙带着他来到最近的一处江水边,将他整个人都泡了进去。
浸入冷水的一刹那,程不渔终于感觉浑身上下都畅快了许多。
沈璟彦接过湛空递来的碗,将程不渔扶起,喂他喝下了足足三碗冷水,程不渔的身体这才渐渐温凉了下去。
只是他实在是太累,又累又乏,还没等说上半句话,他便已经靠在沈璟彦臂弯中睡着了。
沈璟彦揭开他沾满了鲜血的衣服,几道触目惊心的刀伤赫然出现在他面前。
他望向湛空,蹙眉道:“这是谁干的?”
湛空道:“是段敬风。”
“段敬风?!”沈璟彦蹙眉惊道。湛空坐在石头上,将沧海堂中发生事情的全部经过,都无比详尽地告知了沈璟彦。
沈璟彦惊讶望着沉沉睡着的程不渔,暗暗思忖,我若是你,那段敬风定然不会活着走出破云刀堂半步。
天空突然划过一道闪电,方才还群星璀璨的天空此时竟乌云密布,压抑得仿佛一块铁悬在天幕之上。
自濛濛细雨到瓢泼大雨,只不过短短半柱香的功夫,便已经彻底浇灭了沧海堂中的熊熊大火。东方渐明,天地已然寂静。
程不渔终于自沈璟彦的臂弯之中动了动。他睁开眼来,迷蒙地望着眼前的景象,刚想坐起,却挣开了胸口的刀伤,倒抽一口冷气,惨呼一声:“亲娘嘞,真痛啊!”
沈璟彦瞧着他,道:“你莫要乱动,好么?”
程不渔乖觉地躺了回去,叹道:“你若挨上这么几刀,现在在这龇牙咧嘴的就该是你了。”
沈璟彦哼了一声,“我才不会像你这般傻。”
程不渔又闭起眼来,“这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他安安静静地躺在江水里,忽然打了个哆嗦,睁开一只眼,道:“沈璟彦,你能换个地方么?这里很冷。”
方才说热,现在又说冷,我就该将你丢进江水,漂到哪里算哪里!
沈璟彦咬了咬牙,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与湛空一道将他挪到岸边,将他维持着方才的姿势,靠在一处石头上。
程不渔又瞧着沈璟彦,闷声道:“这个石头很硌人。”
沈璟彦蹙眉瞪着他,冷冷道:“你且忍忍吧。”
程不渔笑嘻嘻地瞧着他,忽然问道:“沈璟彦,你那边怎样,都发生什么了?能说给小爷我开心开心么?”
我要是说出来,你定要开心死了。
沈璟彦紧抿着嘴唇,默不作声,似并不打算说。
程不渔见他不说话,当即便了然于胸。他不住地笑着,按着胸口笑着,想笑却又不敢大笑,想忍却又忍不住,调侃道:“沈璟彦,不错嘛,男女通杀啊!”
沈璟彦转过身来怒视着他,愤愤道:“你笑够了么?我现在最想杀的就是你。”
程不渔这才严肃敛了笑,“笑够了。”
他沉默了半晌,见沈璟彦似乎不生气了,这才问道:“所以,到底怎么回事?”
沈璟彦这才长叹一口气,将他和蓝月珠这段离奇的经历和收集到的线索告知了程不渔。
程不渔还是想笑。而且更想笑了。但他却实在是浑身剧痛,只能是撇了一下嘴角,便不再发出任何声音了。
湛空也澹澹而笑,指着天边欣然道:“程少侠,我想你好奇的那个人,应当已经到了。”
二人一同向着湛空手指的方向望去,却见日光中一道影子正提着大刀,气势汹汹飞速掠来。
沈璟彦当场惊骇后退两步,情不自禁攥紧了手里的枪。
程不渔挑起一根眉毛望着他,道:“你别慌啊!有我俩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