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房已经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乍眼看去根本不像发生过命案。
即便是最厉害的刑狱官,恐怕也难以从中找出蛛丝马迹来,问一位纨绔王爷如此难的问题,未殊觉得自己属实是病急乱投医,并没报以希望。
孰料,裴青陆绕着房中走了一圈,而后缓缓停步,俯身在禅床上看了一会,而后直起身子,回头朝未殊勾了勾手。
后者不明其意,但也乖乖走了过去。
在听到裴青陆叫她躺下时,未殊终于忍不住发出了疑问。
“啊?”
她不可置信地指了指禅床:“躺在这儿?”
裴青陆神情认真,看不出有半分戏弄人的神色:“这一块血腥味最浓,可以确定通尘当日定然是死在这禅床上,但若想知道他死时头部朝向,还得有人躺上去比照才可得知。”
未殊眉毛一扬,满腔不服气:“那为什么是我来躺?你怎么不躺?”
裴青陆施施然道:“听闻通尘身量不足七尺,应当与你差不多高,自然得你躺才准确。”
未殊莫名一哽,却又无法反驳,索性心一横,按照裴青陆的指示躺上了禅床。
有什么大不了的,都已经和尸体躺过一夜了。
她使劲嗅了嗅,但却并没有闻到裴青陆所说的血腥味,狐疑地看向立在一旁的少年:“为何我什么也没有闻到?你不会在耍我吧?”
裴青陆只觉得她皱着鼻子左嗅嗅右嗅嗅的模样像极了一只小狗,心里有些好笑,语气却没有泄露半分:“本王嗅觉异于常人,能够闻到寻常人闻不到的最细微之处。”
闻言,未殊眼睛乍然一亮,盛满了新奇的光辉,仿佛偶然寻到了宝藏一般。
裴青陆不禁在心里默默点了点头。
嗯,的确是只小狗。
他移开视线,解释道:“通尘乃用木剑刺穿腹部而亡,你身量与他相似,血腥味最浓之处正好在你腹部,据此可以推断,他死时的姿势与你此时一致。”
既已得到答案,未殊赶忙起身,不死心地又俯身闻了闻禅床,结果还是什么都没闻出来,不禁有些泄气,转头问裴青陆:“如此灵敏的嗅觉,是天生的吗?”
而少年沉默摇头,显然不愿再多说。
未殊便也不在此事上多加纠缠,她从腰间布袋里掏出个仅有半只手掌大小的罗盘,在禅床旁原地转了一圈,待指针停止晃动后,才抬眼。
“通尘死时,头的朝向是西。”
她神情肃然地点点头:“如此一来,便全都对上了。”
裴青陆没问她到底是什么全都对上了,而是说:“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这全然的信任让未殊有些意外,也让她忽而觉得背后的担子愈发沉重,毕竟还有两条人命正等着她去救。
未殊沉吟道:“我需要庆安城的布局图,或许能画出后续两个阵眼的具体位置。”
裴青陆不假思索道:“大理寺架阁库或许有你要的布局图。”
看起来他对这大理寺架阁库十分熟悉。
二人离开禅房,即将踏上石阶的时候,未殊忽然停下,回头又看了一眼。
裴青陆察觉了她眼中的困惑,问道:“怎么?”
未殊神情苦恼:“我还有个事情没想通,对于佛教僧人而言,自戕可是大忌,那凶手又究竟是如何说服通尘用木剑自杀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