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她只有拼上这条微不足道的性命,去赌一把了。
趁着谢家的逼供,倪酥顺利同籽月一起从后门驾车而出,等到了居庸谷一带,她才现,这里竟然是一座巨大的瀑布。
她用手扒着坚硬的石块,危急之下,什么皇家礼仪也顾不得了,那柔弱的身躯,摇摇欲坠,直将十根指头都磨出了血泡。
可怎样钻心的痛,她都不在乎了,弟弟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她绝对不能再失去他!
终于,在一方巨石之下,这里是天然的屏障,既能掩映身子,又能鸟瞰下头的情况。
那柔弱又娇贵的身子,紧紧靠在冰冷又坚硬的石头上,迫不及待的抬头,往下头望去。
皇天不负苦心人,果然叫她现了那些人的身影。
居庸谷上头的观山大瀑布,挂流三百丈,可谓,飞湍瀑流争喧豗,砯厓转石万壑雷。
瀑布前,一处较为平坦的下阴平台,宽敞无比。
一名青年坐在石案前,一身紫金九蟒五爪袍服,姿态悠然风流,他身后,伫立着黑压压的重甲士兵。一侧,大瀑布肆意溅起雪白飞沫,龙翔凤翥,衬的青年丰神异彩,锋芒毕露间是高不可攀的威严。
纵使是万壑争流的瀑布又如何?就连一丝水花也不敢肖想喷溅到他的衣袍,险峰有灵,也会敬畏这个俊美的人间儒将三分。
倪酥心口剧烈地跳动,差点手滑从巨石后摔落,果然是那恶蟒!
可当下,她还不能鲁莽的出去,需得先了解清楚状况。
裴郁缓缓抬眼,面前,站着一个玄衣少年。
倪酥眼眸中的神光,微微一动,瞧见弟弟还是好端端的,立刻便松了口气。
瀑布匹练飞空,倾泻过青壁时声势浩大,将四周的静默无声全然掩盖。
裴郁凤眸定格在面前的少年身上,微眯了眼。
众人脊背骤然紧,在心惊胆颤下,周围扬起浓郁的肃杀气息。
唯独那玄衣少年,面颊上依旧是平平淡淡,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之意,他转过了身。
将后背对着一头恶蟒,这是犯了大忌。
放眼整个大魏,恐怕还没人敢这样,倪拓是第一个。
少年抬头,仰望波澜壮阔的水势,可就是这样壮丽的风光,依然没有撼动他眼底的淡漠,他终于缓缓开了口,声音,仿佛与瀑布融为一体,在那浮光掠金的重影下,隐匿的,流珠四散。
飞瀑声嘈杂,可倪酥,却将他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我们什么时候占领整个长安——————”
倪拓转了身,瞧了眼端坐的辅,唤了句。
“六叔?”
六叔……六叔!
这道诡异的称呼,叫倪酥几乎是心头一震,四周的一切,时间、空间,仿佛都凝固了一番,潮湿的凉风拂过,裙摆飞扬,山泉奔腾连绵不息,列列低吼声不绝于耳。
人间万事万物都在动。
只有她不动。
女郎祖嘴唇微启,整个人似紧绷的琴弦,扶在石头上的手指已经泛白,指节上满是红红的划痕,脆弱,风吹过,刺痛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