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没想到余光瞥见钱莱掌心的五帝钱印记,忽的一闪而过,随即他便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拖向地底,忽的就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钱莱。。。。。。”我的嗓子干涩难忍,话到嘴边已经没了声响,我使劲的刨向地面,艰难的撑着自己的眼皮,不让自己睡去,目光在庙宇内外流转,无意间又一次看到了墙壁上的女子。
那女子的形象慢慢模糊了起来,可从她四周涌现出的河流,却越清晰可见,溺水感蜂拥而至,我感觉我的呼吸渐渐困难了起来,只能喘着粗气,沉入那女子四周的河流里。
河流沉浮,我和里面的众生一样,仿佛经历了一遍又一遍的命运洗涤。
第一道河流位于女子的正上方,众生身披华服,享受华贵,然而他们的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丝迷茫,仿佛对永恒的安宁感到厌倦;第二道河流与第一道河流相隔不远,上面的人们或劳作、或学习、或欢乐、或痛苦,却敌不过岁月短暂,生老病死;第三道河流上飘起一团团烈火,里面画着几个身形怪异的小人,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野心与杀戮,为了权力和荣誉而争斗不休。
我的身体从一条河流流淌到另外一处河流,我能听见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耳边不断重复着那句话“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怨憎会苦,爱别离苦,所求不得苦,五阴盛苦,人生苦海沉浮,戒定慧,是解脱之道。守戒的人,是威仪之义,是行善之本。有智之人,心不散乱,以先知先觉,可谓解脱。”
我浑浑噩噩以某种意识形态继续流淌着,皮肤从原本的炙热变成了冰冷,忽然河流里传来了一阵咆哮,我身体一沉,好似跌落谷底,我身上刺疼着,却也比从前清醒了几分,终于勉强睁眼继续看向前方。
此刻,眼前出现了一条幽冥河,河上火焰熊熊,众生在这里遭受着无尽的痛苦与折磨,他们的面容扭曲,出凄厉的哀嚎,让人不寒而栗,这让我不禁想起曾经在冥府见过的场景。
我抱着头痛苦难受了好一阵,这才艰难的吐出一句话“这里是。。。。。。下三道?”
呼啸而过的风声,和刚才一样,倒像是在自语“用戒为初善,定是中善,慧为后善,如此产生禅定力求灭苦,得六道轮回。”
扑面而来的流水冲刷在我的脸上,我的身侧开始飘荡出一群饥饿难耐的众生,他们四处寻找着食物,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绝望与贪婪,却永远无法满足内心的渴望,紧接着,一阵嘶吼,从黑暗中冲出无数只动物来,它们或奔跑、或觅食、或争斗,生活简单而直接,然而,在短暂的生命周期中,它们不断轮回,仍旧无法摆脱命运的束缚。
我被这河流来回冲刷,一遍遍的感受生老病死,几乎没有反手之力,只能任由命运安排,心中顿时生起一股无名之火,我扯着嗓子用尽全身力气对着那端坐在正中的女子吼道“六道轮回。。。。。。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让我经历这些?”
“一切众生,本来清净,由于过去念无明妄,产生了行为造业,便有了入胎的意识。有了入胎之识,便生之受胎,而有受胎,就形成眼、耳、鼻、舌、身、意等六根。出世之后,受外界各种因缘而出现善恶业力,善业生,天、人、阿修罗;恶业生,畜生、饿鬼、地狱。在十二因缘的辗转际遇中,形成轮回动力,就此流转无穷。”
我的意识仍旧沉浮,身体被透支的感觉侵袭而来“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声音的源头在庙宇中形成空洞的回响“你本可以脱这些,但如今却陷入自身的业力循环,我只是可叹而已。”
我的内心出怒吼,情绪好似破茧而出“有什么可叹的,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自愿在这业力里循环?难道每个人都要按照你的标准前行么?”
声音里充斥着看透一切的平静“非也。。。。。只是可叹而已。。。。。。”
我的脑袋又是一阵眩晕,可都到这份上了,我也没办法在继续揣着明白装糊涂,于是,一股脑的把心里的疑问喊了出来“不管你让我看这些究竟是为了什么,我只想问你,这里是不是阴庙?孟婆是不是每隔十年就会找一个法师来这里驻守?还有,孟婆现在在哪里?她和我师傅师娘,还有白翩跹究竟是什么关系?孟婆为什么和阴鬼使总出现在同一处?他们是不是在做同一件事?还是他们各自都有什么阴谋?这个阴谋和我有没有关系?”
那声音忽深忽浅仍旧在我耳畔“阴庙?你们外面都是这么传的么?”
我冷哼一句“不然呢?”
对方的出了浅浅的笑声“呵,那都不重要了。。。。。。你不是想知道我出现在这里,是不是和和孟婆有关么?我可以告诉你,我本已化身六道,可却因着一些缘由,尚在人间道留下了一丝气息,孟婆和我多年情谊,为让我不被世人遗忘,就把这气息收了起来,存在南山供奉,这才有了此处的庙宇。
南山灵气充沛,适合修行,不少魑魅魍魉,山精鬼怪,常年出没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自然对我的气息也很好奇,所以,孟婆才让法师来驻守,但人的寿命毕竟有尽,十年为期,不长不短,每隔十年她就会重新找人过来,也是对我执念如此了。”
我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化身六道?你是。。。。。。你是后土娘娘?”
声音越沉稳了起来“曾经过往譬如昨日,目前的我,只能称得上是一丝游离气息,并不能以后土自居,缘聚缘散,而今我也到了该离去的时候了。”
我再次感到惊讶“离去?你的意思是说,孟婆不会再找人来供奉了么?”
回应声开始飘向高处“留下我的气息,本就是孟婆的一时执念,而今,不管何等因由,我已经把要说的话带给了村里的那个姑娘,待我离开,那姑娘便能在梦中与孟婆相见,此后能否让她产生别的际遇,虽不可知,但也不枉我与她结缘一场。”
我有些恼火“原来那姑娘进山之后,撞见的是你啊,可你昨天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这些呢?这样我也不用再入这南山一趟,搞得现在,也不知道钱莱是生是死。”
声音的源头回应的清浅,却也铿锵“这便是你的执念了。”
墙壁上的画,伴随着声音的远走,再次回归暗处,那团黑漆漆的液体,从无名牌位的裂缝中钻了出来,又像浆糊一样趴回了墙面,我活动了一下手脚,现自己慢慢恢复了知觉,而眼前的庙宇,也好似什么也都没生过,回到了我们初入时见着的模样。
我低头看了看身后,见钱莱四仰八叉的躺倒在地,掌心的五帝钱印记,再次一闪而过,此刻,庙宇的门吱吱呀呀的敞开,又是一阵风,从我的后背涌出,随即猛地冲了出去。
我心头一紧,快步上前对着天空喊道“诶,你别走,你还没回答我,孟婆现在在哪里?她和我师傅师娘,还有白翩跹究竟是什么关系?还有,孟婆为什么和阴鬼使总出现在同一处?他们是不是在做同一件事?这个阴谋到底和我有没有关系?”
庙宇出了轰然崩塌的声音,我瞪大眼睛看向身后,藻井上的云雷纹,一圈一圈的往下沉,四周的柱子像是被什么巨大的力量压迫着,慢慢矮下地底,供桌断裂,牌位向后面的墙面缩进,而钱莱懵懵懂懂的睁开了眼睛,环顾四周,大喊道“我去,这庙要塌了。”
我这才回过神来,三步并做两步,一把拉起钱莱就往外跑“什么破阴庙?什么六道轮回,什么后土娘娘,我看这孟婆就是想混淆视听,转移注意力,说什么执念,怕不是又有什么阴谋,想借着这南山的灵气,做什么不可告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