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隔着两三层帘子的地方停下脚步。
纱帘上倒影着岑未济的影子,对方正站在一颗半人高的观赏金桔树前,手里拿着一把剪刀,似在修剪枝丫。
他跪下开口道:“陛下金安。”
剪刀停下了。
短暂的沉默里,岑云川嘴边还是忍不住地溜出了心底里的话,抬头强做镇静地问出,“回来的是我,您失望吗?”
说完后,他深吸了一口气。
雷声再次在屋顶上空炸开。
瞬间的亮光照得室内一片惨白。
那道身影动了动,剪刀剪动枝叶的声音再次传出,吧嗒一声后,岑未济的声音很淡,“岑顾怎么了?”
岑云川轻轻一哂,道“您向来手眼通天,会不知道他怎么了吗?”
在岑未济没开口前。
他率先承认了,“他死了,我杀的。”
然后歪头,勾起嘴,“您想听细节吗?我就在现场。”
岑未济没有作声。
两人中间是吹拂飘摆的帘子。
隔着那半透明的纱帘,剪枝的声音再度响起,岑云川见他轻轻抬起手腕,亲手剪掉了那棵树枝上最粗壮的一个枝丫。
他剪刀落下地太过干脆利落,残断的枝丫落在地板上时,出轻轻的脆响。
岑云川盯着地上的那棵断枝。
忽很轻的笑了一下,“我明白了。”
“你明白了什么?”岑未济停下剪刀,投来一瞥问。
“我只是忽然替岑顾感到可怜罢了,他费劲心机,可惜到头来也不过像是您手中的一枝可以随意被剪下的树枝而已。”
“这就是你此次出去一趟全部的收获吗?”岑未济却一副不甚在意的摸着下巴,打量着枝头,问,“除了一个岑顾?还有吗?”
岑云川听着他用没有什么波动的语气问出这些话时,心底里开始有些痛恨他这副铁石心肠的模样来,仿佛谁死了,在他这里都像是一个不足挂齿的小事一般。
一条人命。
甚至换他一次眉头皱一下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您早就知道了,对吗?”岑云川问,“知道他借此机会一定会对我动手,而我也一定会对他动手。”
“知道我们中,只有一个能活着回来。”
“离开枝头的树杈,便已经失去了存活的机会。”岑未济伸手拨了一下金桔树,似对自己剪枝很是满意一般,他绕树转了一圈低头欣赏着,而那断掉的残枝,被他踩在脚下嘎嘣一声后被碾成了碎末,“如今再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岑云川盯着他脚下那截碎成好多节的残枝。
垂下了双眼。
“昌黎平的死是您的授意?”
岑未济顿住脚步,回头看了过来。
中间相隔的垂幕被风吹得来回飘曳不定,让彼此的面容在纱帘的遮挡下都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可岑云川仍感受到了这一瞥的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