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克昌落难时曾早就得一曹姓商人相救,两人有生死之交,但因吴克昌外任,所以已多年未见。”韩上恩道,“此人如今就在京中,左相恐要用故人之名,行方便之事了。”
“吴克昌这个人非比寻常。”岑云川剪下一截树枝后,慢慢道,“他跟随父亲多年,靠的便是慎独二字,一般的伎俩是骗不到他的。”
“不如我们给左相大人加把柴吧。”他将剪下的树枝扔入火盆里道,“好让他这个局变得天衣无缝些。”
火盆里的焰苗果然变大了些,岑云川拍了拍手上的灰,道:“情面劳烦他们去争,这个客,便由我们来好好招待。”
谈完事,韩上恩看了一眼桌上明显已经冷掉的膳食,忍不住地劝道:“殿下这是又忙忘了时辰,连饭都没吃吗?”
岑云川随口道:“等会儿吃。”
韩上恩见他态度敷衍,于是有些心疼的道:“殿下可要保重身体啊。”
“上恩。”岑云川抬头,看着他,认真道:“孤有时候就在想,那么多人都因孤的过失,丢掉了性命……孤还有何颜面,安卧于塌上,又有何颜面,当着他们的牌位,吞食下这些珍馐。”
他抬头,看向四处,眼底里浮现出一股浓厚似要喷薄而出的忧伤来。
韩上恩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这间不大的起居室内,挂着尚沾染血迹的剑鞘,和故人留下的画卷,以及更多更多的东西。
他们的主人或已离去,但他们旧日的物件却像牌位一般被尊奉在这间屋子里,时时刻刻提醒着这间屋子的居住者。
“殿下又何须如此自责?”韩上恩道,“大家追随殿下本就是心甘情愿,朝堂之争的风险谁人又不心知肚明,人固有一死,若死得其所,又怎会留下怨恨与遗憾。”
十月一。
冥阴节当夜。
岑云川带着赵四和柳五等人踏进了离京中只有不到二百里路的麻湾官驿。
官驿的仆从迎上来热络道:“几位大人是打尖还是住店?咱们这是官驿,还需得看官凭和路引。”
“我乃安定军吴将军的故交,姓曹,做瓷器买卖的,今夜依约前来拜访。”为了掩人耳目,他们一行人都带了兜帽,遮掩住了面容。
岑云川更是特地戴了幕篱。
“不巧。”仆从一听不是官老爷,瞬间就变了脸,“吴将军出去了。”
“出去了?”赵四看了一眼外面道,“你骗鬼呢?今夜可是冥阴节,怎会有人这个时候在外面闲逛!”
按照风俗,冥阴节黄昏后,各家各户都会早早归家,不在外面逗留,怕冲撞了鬼神。
那仆从将他们几个上下打量了一眼,不屑道:“选这个时间来拜访旧友,瞧着你们几个的打扮也没什么避讳啊。”
“你。”赵四刚想要拔刀,就被一旁的岑云川一手按住了胳膊。
“吴将军可说去了何处没?”他温声问。
“那我怎么知道。”那仆从将跑堂的抹布往肩上一搭,道:“你们若是不急,便等等呗,说不定那吴将军也快要回来了。”
才说着。
外面忽然出现了马匹叮叮当当的声音来。
似乎不止是一匹。
那仆从眼睛一亮,连忙推开门跑出去道:“定是吴将军回来了。”
岑云川眼神立马变得机警起来。
他看了柳五一眼。
柳五立马会意,带着几个兄弟将堂内的闲杂人等全部清理了出去,并牢牢守住四处的窗口和门洞。
门扇被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