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祁点点头,心中陡然生出几分无所适从的哀伤来。
眼前这个人是他的儿时玩伴,与他一样,经历了所有变迁。儿时那几年的美好转瞬即逝,余下的全是痛苦。
对,他都知道。
他又是怎么熬过来的呢,霍祁很好奇,但也仅仅是好奇,痛苦已经形成,挖掘只会徒增痛苦。
“别的树要砍掉吗?”林致与突然说,有些可惜。
“暂时先不用,基地是半密封状态的,没有绿植会缺氧,而且——”霍祁望着远方,好像想起了什么,“在这种环境下,一点鲜活的东西都不剩,那就太压抑了。”
霍祁感觉自己很奇怪,有一种莫名的倾诉欲击中了他,所以他一直说话,说无关的话。
“不过,要派人巡视了。你刚来可能不清楚,以前这边我都进不来的,哈,因为我没有向导,他们怕我失控,但是说不定……说不定以后我就得来巡视了。”
“那棵树辈分很大的,和基地一样大,不过比我小一点,也比你小,哈哈……”
他有些语无伦次了,所以他尴尬地笑着,但是笑着笑着,又缄默了。
他感觉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抚摸他的头,从他的发丝,到脖子,再到他的脊背。
他知道又是林致与。
林致与比他矮一些,但是他的精神力量好像能把他整个包起来。是一种从头顶逐渐笼罩下来的温和感。
林致与说了刚刚那句话后就再也没有开口了,他只是听着,包容地听着。
霍祁其实也接受过向导学院提供的公益性安抚,但是没有一次让他感觉如此放松。
他想,向导可真神奇,林致与可真神奇。
他不再说话了,他有些沉溺于这种包容感了。
不远处的侧柏被孟菖的短刀一刀一刀慢慢磨断了,倒在地上失去了活性,好像从来没有变异过。
白地叼着枝丫试图拖走,但正常状态下的它与树的体型差太大了,侧柏纹丝不动,于是白地擅自变了型,用巨狼的形态想拖着树,却被孟菖的精神体抢先一步。
棕熊把自己的玩具球塞到白地嘴里,俯身一扛把树的一端翘起,另一段留在地上,熊和树呈一个三角形慢吞吞地离开了。
孟菖也站起了身,沾着些许泥土的手里拿着一个被红布裹着的方盒,她好像平复了心情,除了微红的眼眶外与平常没有区别。
她找到霍祁和林致与道:“你们也早点回去休息吧,剩下的事情我会处理。”
霍祁点点头,示意林致与跟他走。
离开了侧柏周围的警戒区域,烟火气就扑面而来,居民在道路两边摆开摊子,售卖着自家的珍品。
“你要逛一逛吗?这里有夜市,我可以陪你。”走了一段路后,霍祁突然开口说。
他嘴里说着陪林致与,可眼里却明晃晃的写满想要人陪。
林致与突然觉得他很像小时候家门口的流浪狗,每次他出门,都远远地躲在一旁,只有眼睛透露出对亲近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