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下子跪坐到地上,被吓得不轻。
伸手摸摸他的额头,比先前更烫手了,起码得38c往上。
“好烫……”
我将电子蜡烛放到床头柜上,替他一粒粒解开衬衫扣子。胸前的纱布暴露出来,已被雨水彻底浸湿,透出隐隐的血色。轻缓地揭开纱布,其下狰狞的伤口呈现在眼前,令我呼吸都为之一窒。
原本该缝合收口的刀伤如今红肿敞开着,内里填入浸满药液的纱布,看起来……就像被剜去了一大块肉。
感觉当时刀尖也没进去多少,怎么……怎么伤得这么重?这是感染了吗?
我替他脱掉湿衣服,想要脱裤子时,忽然摸到他口袋里有块硬硬的东西。掏出来一看,是枚钥匙。
将钥匙举到眼前,又往脚上比划了一下……试着插进锁孔里,“咔嚓”一声,脚踝上的铁环开了。
竟然……就这么开了?
久违的自由近在眼前,我呆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从地上一跃而起,忙不迭往门口跑去。
走廊黑成一片,我打了个哆嗦,又跑回去拿蜡烛。
沈鹜年全程无知无觉,连眼睛都不带睁一下的。
虽说这会儿他晕着,该是不会追上来,但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将锁链戴到他的脚上。我先戴的是右脚,现那里已经有一块电子脚镣,只能又换到左脚。戴完了,我拿着钥匙下楼,把它随手丢在了地上。
外头的雨势小了许多,从门口的伞架里拿了把长柄的雨伞,我迫不及待地冲进雨里。
沿着车库前的小路一直往前,光线虽昏暗,所幸每隔一段路都会有一盏路灯,叫我不至于完全置身黑暗中。
拖鞋没走几步就湿透了,之后的每一脚,都像踩在泥泞的草地上。走了约莫几百米,终于见到一扇铁门,平时应该是有遥控可以打开的,但我没找到,只能从上面翻。还好铁门并不高,靠着伞柄的辅助,我很顺利就翻了过去。
之后的路程,我紧紧抱着怀里的电子蜡烛,盘山路上走了快一个小时,才终于看到山脚下宽敞的大马路。
望着不远处更明亮的大马路,我缓缓停下脚步,往后看了眼来时路。道路的尽头是一片朦胧树影,早已见不到别墅的踪影。眼前猝然浮现沈鹜年皮开肉绽的伤口,我甩了甩脑袋,加快脚步继续往前走。
可能是地处偏僻,大马路上车流十分稀疏,我站在路边招手拦车,拦了大半小时也没一辆停下。
他身体平时挺强壮的,应该不会死吧?
嗖地一下,一辆小轿车头也不回地开走。
但雨水那么脏,而且伤口离心肺好近,万一败血症怎么办?
嗖地一下,又是一辆大货车开走,并溅了我一脚的水。
败血症休克的话好像很容易死的……他不会已经休克了吧?
心里仿佛多了杆秤,一边是自由,一边是人命。
他骗我,关我,还拿钱羞辱我……每想到一样,自由的砝码就会加重。
可他也救了我,照顾我,为我找来了这些蜡烛……天秤慢慢趋于平衡,一切回到原点。
好嘛,纠结半天白搭。
紧了紧伞柄,我告诉自己,将一切交给天意,再三辆车,再三辆车不停,我就回去看一眼。
第一辆车爽快地开过了,第二辆车停下来,问我做什么,知道我是要搭顺风车,一脚油门也走了。
第三辆车与上一辆车之间隔得格外久,大概过了十几分钟才姗姗来迟。
司机是个中年男人,停车后降下车窗打量了我一番,问我要干嘛。
“我想去江市。”我说。
他摇摇头:“我不去江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