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玦在书房待到很晚,云枝提着灯笼去找他,爬上他膝头:
“阿玦,你怎么了?”
男人搂着她,深吸一口她身上的暖香,
“长公主来了信,有些出乎意料。”
云枝拿起摊开在桌面的几页信纸,直至最后,有朱雀令牌的画像。
“跟你送给我的一模一样。”
只不过她的那一枚背面刻着玦字,晏丞相那一枚却是先皇名讳。
赵玦将她放在软垫上,起身剪去一截灯芯,烛火瞬间明亮起来,映照出他深邃五官:
“这是大桓历代皇帝的专属令牌,见之如见圣上。”
“他说的可信吗?”
赵玦放下剪刀:“不管是不是真的,令牌一出,便是死罪也当即刻赦免。”
云枝再次从头看信,企图从那字里行间找出某些端倪。
忽然放下信纸,起身抱住赵玦:
“十八年,谁也没办法证明他的话是真是假,既然如此,便只看你的心,你觉得晏丞相此人如何?”
赵玦抱住她,两人一起轻轻倚靠着宽大的书桌:
“自我有记忆起,他的权势越来越大,起初只是国舅身边的鹰犬,逐渐与之平分秋色。”
“北骁王离京镇守边关,陛下起先是不同意的,是他在背后推波助澜才得以达成,但开始那几年,北骁王需要向他送许多好处。”
“最大的好处,便是那第二年,太后与北骁王力推他登上丞相之位,直至如今,他也是国朝历史上最年轻的丞相。”
“如此行迹还有许多,他行事老练,手段狠辣,压制了窦国舅,却也造成了许多新问题。”
“……去年我回京,他好像一点都不意外,没有任何犹豫就帮我宫变。”
云枝握着他的手:“你说的都是事实,我问的是你的感受,你的心里,对晏丞相是什么感受?”
赵玦沉默许久,“那年陛下派我到成陵关为质,我去晏家退婚,他站在台阶之上说,晏家的女儿当然不嫁落魄的皇子。”
云枝想象着他那时的艰难,握紧了他的手。
“可我离京那夜回,城门上站着一道人影,好像是他。”
云枝贴着他的胸膛,听懂了他的难以决断。
“那就不杀,逐步架空他的权利,但保留丞相之位,期间核实他的名单,科考之后再做定夺。”
赵玦转身弯腰,云枝顺势爬到他背上,两人回畅春园。
他说:“好。”
晏同春与沈氏因为锱重颇多,加上沈氏病了一场,回程的路上便走得很慢。
抵达暮云关,河流已经结了冻,上至达官显贵、下至平民百姓,都已经在准备过年。
京城的一件奇事也传到了暮云关。
刚与沈氏义绝的晏丞相宣布,与女儿晏同春脱离父女关系,除族谱,生不见面、死不戴孝。
沈氏红了眼睛:“他竟如此狠心,这样待你……罢了,他如此狂悖顽固,问罪是迟早的事,免得到时候牵连你。”
晏同春比她想象的更平静许多:“好,我们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