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满堂哗然,万千目光齐刷刷射向南安王府的王帐。
有不屑,有得意,有担忧,大多都落在出落的亭亭玉立的明溪身上。
这位弃父而去的清河县主近来风头极盛,一则是因为她出生就被调换一事;二是因为她在精贵的娇养下渐渐绽放,显露出倾城之资。
宁瑾欢嘴角上扬,得意地望向置身于漩涡之中的明溪。
不过一年光景,她从前的风光皆被她夺去,就连摄政王都对她青睐有加。
凭什么
她的模样品性哪点不如她,摄政王何以要对这个乡野农女另眼相看,还将象征身份的玉扳指赐给她。
好在今日,她的好日子就要彻底结束。宁瑾欢长吸一口气,一年的郁郁不平总算可以烟消雾散。
明溪在众人审视的目光中缓缓起身,走到少年天子面前跪下,朗声道:“臣女不曾做过此事。”
南安王妃吩咐女使看住爱女心切的小女儿,自己拄杖立在明溪身后,言辞铿锵有力。
“老身可为玉儿作保,她自出府门起便未离开老身半步。此人出现在此,定是有人栽赃陷害玉儿。”
“王妃年事已高,切莫心急,”天子命内侍搬来一张黄花梨木椅,“王妃先请坐下。倘若清河县主委实遭人陷害,朕定会还其清白。”
“多谢陛下。”南安王妃颔致意,像一座山似的坐在明溪身后。
巨大的阴影顷刻间明溪笼罩,以无言的姿态默默支持明溪。
内侍继续看着高大郎问道:“你可以知诬陷清河县主是何罪名”
高大郎茫然摇头,内侍冷声说道:“杖五十,配岭南。”
岭南多毒虫鼠蚁,就算是青壮年配岭南,也少有回来的人。
高大郎磕头说道:“俺不敢扯谎,俺与清河县主是旧相识。”
旧相识有很多中含义,可以是过去的朋友,也可以是过去相好之人。
不过一男一女用旧相识相称,只怕是第二层意思。
明溪微微一笑,直接应下此事:“是,臣女与他本为旧相识。”
“当年臣女有幸被农妇高三娘从人牙子手中救下,收为义女。他便是高三娘之子,臣女曾唤他一声大哥。”
“既然如此,为何县主方才说不知此事”天子沉声问道。
明溪规矩道:“禀陛下,方才他说他跟随臣女入内。臣女并不知此事,故而这般回答。”
天子垂眸看向高大郎,天下御驾前,高大郎不自觉抹了把汗。
他吭哧好久,最后红着脸说道:“清河县主爱慕于俺,她派人对俺说,马球会那天会让人带俺出现在马球场上。到时候只要俺请陛下赐婚,她就可以嫁给俺。”
此话一出,少年天子的脸上似乎出现几条裂缝。
他强装平静地打量拥有沉鱼落雁之资的明溪,一边又扫过黑壮普通的高大郎。
好半晌,少年天子得出一个结论,高大郎好生不要脸。
一阵清脆的笑声打破众人听见这番惊世骇俗之言后的寂静。
白悦捧着肚子大笑:“欢儿,清河县主竟然爱慕这个人,还想还想与他成亲。”
宁瑾欢没能拉住幸灾乐祸的白悦,由她而起,从四面八方传来嘲弄的笑声,臊得高大郎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白娘子此言差矣。”肩扛偃月杆的新科进士还站在高台之上,探花郎最先从高大郎的旷世奇言中回过神来。
“在下从前虽未见过清河县主,却也听过清河县主受人称赞之事,”探花郎冲天子拱手作揖,“清河县主蕙质兰心,岂会做出如此背德之事”
探花郎顿了顿:“况且,清河县主国色天香,此农人言辞粗鄙。敢问这位兄台,你是如何敢大言不惭说出清河县主爱慕你这中话”
摄政王欣赏地瞥了眼探花郎,把天子憋在心里想说又不好说得话说出口:“这人好不要脸”
高大郎脸红的像猪肝,吭哧辩解:“清河县主是俺娘买给俺的童养媳,从小给俺暖床,她爱慕我有什么稀奇的。”
天子异样的眼光落在明溪身上,本因摄政王那句话才恢复平静的心绪又掀起万丈波澜。
摄政王脸色也不是很好看,这就是她所谓的好戏早知今日,他就该一刀结果了他。
明溪神色如常,淡淡道:“高三娘确实将我买下,但不是为给大哥做童养媳。”
事已至此,众人都以为她的平静只是强弩之末。
不论高三娘买下她是收为义女,还是做童养媳。在世人面前,她就是一个给那农夫暖过床的童养媳。
宁瑾欢依偎在福嘉怀中,如果不是时机不对,她真想畅快大笑。
福嘉爱怜地抚过宁瑾欢温软的脸颊,低笑道:“今日过后,她的名字再也不配和你并肩。”
“春丫妹妹说得没错,”突然,高大郎在众人唾弃的目光中紧张开口,“阿娘当年买下她,确实不是为给俺做童养媳。”
“俺娘就俺一个孩子,听村里老人说儿女双全有福,为了添福气,阿娘买下她收为干女儿。”
“县主妹妹从小都是跟阿娘一起睡,从来没给俺暖过床,俺把她当做亲妹子看待,没有要她做童养媳的心思。”
不过片刻功夫,高大郎瞬间改口,弄得众人一头雾水。
宁瑾欢抓住福嘉的衣袖,心底没来由一慌。
这和事先说好的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