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师父这么为我着想,我又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不会真的难过了。”
风行止闻声,眸色宽和地注视着双眼茫然的桃夭夭。
寻常人眼睛不好,双眼多是呆滞,桃夭夭却无论过去多少年,眼中都清澈见底。
灵动的眼睛垂下的时候,总有些像小狗崽,可因为相貌太昳丽了,那分可怜可爱被完全压住,让人更多的是看到他出众的样貌和矜贵的神色。
一点愤懑不平都没有。
默了默,风行止道:“其实看不看得见,并不能决定什么。”
“心中有万千星辰,远胜双目所能及。”
“你所看到的大道内核,恰恰是健全之人看不到的。”
“嗯!我会记住的。”桃夭夭忍不住拉了风行止的衣袖,晃了晃,道,“都说福祸相依,师父也是这样看待自己失去七情的事情,所以我一直想学习师父的人生态度。”
“师父觉得我现在有学到精髓吗?”
风行止被徒弟扯着衣袖撒娇,道:“有。”
桃夭夭这才心满意足地松了手,又去摸风行止给他的九连环。
他看起来,似乎对能够让他复明的神器,突然没有了特别大的兴趣似的。
双眸低垂着,鸦黑的睫毛犹如蝶翼,在眼睑处落下翩跹的暗影
(),安静又听话。
风行止的目光,从桃夭夭脸上,挪到了窗外,望了一眼阑珊的日影。
碧绿的藤蔓爬满台阶,窗台上的花枝轻轻摇曳,是极惬意的午后,与过去、还未收徒前的每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
但风行止却想起了接下来要给徒弟重塑心脏的事情,握着阵法图的手顿了顿,还是放了下去。
“过来这里。”
“噢……”桃夭夭停下动作,将九连环放回桌案,摸索着站了起来。
他沿着桌案的边缘往外走,不至于摔倒,也不会走错方向。
绕到师尊那一头的时候,伸出去的手被接住,风行止将他带到双膝之间,站定。
桃夭夭疑惑地低了头,被握住了手腕,小声道:“师父怎么了?”
风行止抬手,覆在那颤动的双睫上,盖住了惑人的眉眼。
桃夭夭一动不动,顺势闭了眼,嘟囔道:“我才装了一小会儿,就一小会儿,师父怎么就发现是假的了?”
“因为你眨眼睛的次数比平时多,只是看着乖巧。”风行止道。
桃夭夭难为情地微红了脸,道:“我本来是想让师父觉得,我特别冷静,一点也不在意什么时候能看见,结果还是暴露了。”
“想要什么都可以直说,本座又不会责怪你。”风行止道。
桃夭夭却轻轻晃了下头,道:“那不就破坏我的形象了吗?我要让师父觉得我很优秀,我最好。”
“发现了,也是你最好。”风行止这话仿佛在哄他。
桃夭夭不知为何,心跳漏了一拍,呼吸急促了一瞬,又不解地笑了笑,摸摸心口。
“怎么了?”风行止问他。
“没有呀,可能是期待复明吧。”桃夭夭小声道。
他一向感觉不出来,风行止的语气和情绪,因为事实上就没有变化,再敏锐也感受不到。
所以,当师父很平静、沉着地说出很纵容、偏袒他的话时,就有一种格外奇妙的感觉。
好像他是最特别的,师父只这样对他说。
他是师父唯一会苦心孤诣养大和娇惯的徒弟。
这种感觉特别容易让人志得意满,变得骄矜傲气。
桃夭夭就感觉自己有点歪了,但又好像没有歪。
横竖不欺负别人,也不算养坏了。
桃夭夭心安理得,还是觉得自己是个优秀的徒弟。
他不知道风行止说的神器是什么,没有乱动。
只是隐隐觉得眼睛有些发热,贴在师父掌心的时候,又好像被熟悉的力量包围了。
过了一会儿,桃夭夭才感觉到风行止松开了手。
接着,有什么东西绕过了他的额头,穿过发丝,在脑后系了一个结。
桃夭夭伸手摸了摸,是个蝴蝶结……
再往前摸索,似乎是一条发带?
发带上有一些他不认识的符文,凹凸不平的,正中间有颗圆润的珠子,
摸上去冰冰凉凉。
“它叫洄光。可助你复明。现在,睁开眼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