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文谊疑惑道:“闹大?家里有人是嫌疑人,闹大难道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查槐这才想起来,关键的信息他还没说。
看着眼神里全是担心的阮文谊,他忽然觉得,接下来的话,有点难说出口。
“我姐她杀……疑似她杀害的人,是我四叔。”
两人原本是并肩而行,可在查槐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阮文谊脚步一顿,就被落在了查槐身后。
查槐本来可以立刻停下的,但他没有。
他往前又走出两步,等余光里都看不到阮文谊的身影、只有路灯拉长的倒影还在眼前时,才在原地站定。
“我记得你好像说过……”阮文谊慢吞吞地开口,“你四叔是为数不多的,对你还不错的亲戚。”
“嗯,”查槐道,“我父母说,四叔年轻时候好赌,不过结婚后收手了一阵。但八年前我四婶现他偷家里的钱去县里网吧搞赌球,两人吵了一架,后来我四叔干脆彻底不要脸了,天天在各种麻将馆棋牌室网吧泡着,工资一分钱交不出来不说,还把家里先前存的钱也败了不少。”
黄赌毒是放着鲜美饵料的鱼钩,勾着人最隐晦的欲望和快感。人咬钩的时候总以为自己只是舔一下、品尝一小口这刺激的诱惑,就能全身而退,殊不知钩上早就叠满了看不见的buff,咬上一口,就能把皮囊扯开,让人肚破肠流。
查槐的四叔就是那上钩的鱼之一。他输掉了钱,也输掉了妻子儿女的信任。
查槐的四婶为着“面子”和三个不大的孩子而选择隐忍不离婚,把执迷不悟的丈夫当成死人,不论他去哪里、多久没回家,都毫不关心。
也正因此,查槐的四叔在臭水坑旁躺了一个多月,人都烂得瞧不出样子了,才被正巧上山的人现。
“查柳的嫌疑已经确定了吗?”
阮文谊似乎偏了偏头,他的影子稍微一歪,脑袋的部分正好歪到了查槐脚边。
查槐从他的影子边稍微退了一点:“确定。据说找到了关键性证据,现在正在排查她的行踪。”
阮文谊往前走了几步。
来自身边人的阴影一点点覆盖上来,挡住了路灯的一侧光。查槐低着头,他看得到阮文谊的双脚与自己站到同一水平线上,也知道阮文谊在等他抬头或是说点什么……但他不太敢动。
“犯罪和基因有关”,这一说法在近几年流传甚广,相信的人很多,而他不确定阮文谊是否是其中之一。
就在不久前,他还差点做出了和查柳一样偏激的举动。再往前推……他第一次对自己高中时的阴郁和疯狂感到后悔。
就在查槐快要用懊悔把自己淹没的时候,他隐约感觉到,自己上身的侧兜被人轻轻动了一下。
他怔愣片刻,一扭头,正好看见阮文谊弯着腰,两根指头鬼鬼祟祟往他口袋里探。
被抓了现行,阮文谊不自然地收回手,对他笑了笑:“来得及,我还没吃晚饭。你衣服不是总会装几块糖吗?”
查槐把兜里的糖全拿了出来,给阮文谊挑。
阮文谊拿了块草莓味的硬糖,三两下剥开糖纸塞进嘴里:“什么时候回你家老宅?”
查槐回头看了一眼公安局的方向。他那群亲戚都在这边忙活,而老宅在村子旧址。前几年村里修路,村里一半人都拿着补偿款住进了离县城更近的新房子里。他们借着夜色过去,应该不会引起别人注意。
“就现在,”查槐说,“带你吃完饭就走。”
查槐在手机地图上找饭店,阮文谊靠在一个路灯杆上,看他的侧脸。
阮文谊想,刚才那个让查槐不适的坎,大概算是迈过去了。
感谢达的互联网,感谢热心分享社交技巧的网民,让他有朝一日也能尝到缓和气氛的甜头。
尽管他今晚大概率会吃撑——阮文谊在登车前就在车站买了饭,现在一点都不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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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二刷自己找细节,或不想影响连续阅读观感的不用往下看】
查柳走歪路真不是忽然强行刀,这点前面其实有一点点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