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扯开文件袋间的密封条。
一厚沓褪色的照片从文件袋里滑落出来,每一张照片都在记录着一个可怜巴巴的身影。
沈望。
18岁时的沈望。
他的生日在五月,正是奔向繁花似锦的月份,更是草木茂盛、莺歌燕舞、夏光初醒的月份。
可是从八月份的某一天,他就跑掉了。
在我的生命中,像一颗并不怎么耀眼,却努力亮的小星星,匆匆划过便销声匿迹了。
鹤爵认真翻看这些照片,面部的表情逐渐变得凝重,眉宇间翻滚着层层怒云,阴风嚎叫。
沈望坐在破烂的车站里,四周人影攒动,只有他小小的一只,蜷缩着单薄的身躯,在那里安静地等待着什么。
鹤爵快地翻看其他的照片。
沈望身处于一个全新的环境,不知他一个北方人,是怎么想到跑到最南边的广城去生活,无论是饮食习惯,还是生活节奏,彻底得不一样。
画面中,沈望大概是重操旧业,单薄的后背间覆盖着很厚的纸板子,还用塑料绳提着一长串的饮料瓶。
鹤爵的眼眶顿时便泛了一点红晕。
照片里都是沈望在这几个月里的生活琐事,委派去的侦探很有专业素养,将每一个抓人心弦的画面都拍得清晰可辨。
沈望打不过小流氓,拖着纸板子一路狂奔的画面。
沈望蹲在公园边安静地吃廉价饭盒,还被人驱赶的画面。
沈望脏兮兮地蹲在角落哭的画面。
。。。。。。
沈望穿着级宽松的衣服,站在冰冷的水池前,冻得红起疮的双手,正在透凉的水池中,努力清洗着油腻腻的碗碟。
不知是不是某种错觉,沈望的脸瞧起来有些浮肿,头也有点长,微微住挡住紫的嘴唇。
鹤爵像是逃避似的不在看中间的部分,而是直接从最后抽出一张。
应该是来年的三四月份,沈望穿得更厚,破旧的高领棉袄几乎掩埋了整张浮肿更甚的面孔。
照片里的沈望似乎变得更胖了,大棉袄都遮掩不住体态的改变,又沉重又笨拙地在打扫大街,整个人仿佛一颗圆鼓鼓的皮球。
“难道,这个时候望崽就得了瘤子了?”鹤爵的愧疚感忽然涌上心头,化作炽烫的铅水,满满地灌注进他的躯体,令每一根神经都沉重到痛楚难忍的程度。
假如,假如。
假如他那个时候,能好好地看一眼这些照片,哪怕只看其中的一张。
他必然会抛开一切自尊,跑到广城去接着望崽回家。
可是,望崽长了瘤子之后,又是怎么筹钱治疗的呢?治疗肿瘤并非一笔小数目呢!
鹤爵迫不及待得拆开4月到8月份的文件袋。
特别奇怪。
这几个月的沈望仿佛销声匿迹般,不知道躲藏在哪里去了,所以照片基本等于没有。
大概侦探唯恐不好向鹤爵交差,就随便塞了一点前面重复的资料。
鹤爵瞬间暴怒了。
该死的家伙肯定以为自己不会亲自来看,所以专门想糊弄一笔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