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严……又陌生。
宋其琛在镜子前站了许久,旁边的李公公拍着马屁说道:“太子爷穿便服的时候温润如玉,谁知道这一穿上朝服,那真的是不怒自威,不愧是皇家的人,奴才真不知道怎么会有人错认?太子爷龙章凤目,谁人能比得过。”
是啊,未来天下都是他的。
何必为了一个不在乎自己的人去惩罚自己,这世界上肯为他死的人不计其数,又何必在意那一个?
“日后,谁也不许再提那个人。”
宋其琛的话还不曾落地,从门口进来一个人,利落的行礼:“太子殿下,厉王请您城门口一叙。”
宋其琛坐着车辇驶出了皇宫,路上许多老百姓的讨论声嘈嘈杂杂,传入他的耳中,他听不真切,大约都是些“太子。”“自杀”“活该”
这样的字眼,宋其琛本来就听不真切,如今就更不想听了。
他下车的时候,厉王正站在人群中,大太阳底下插着腰等着自己,他其实才不过见了厉王三四面,莫名就是和他有些不对付,这日却不知道为何应了他的邀请。
“太子殿下。”他的声音充满了不好意:“你看着景象可好看?”
乌泱泱的人群之中,有一个少女跪在地上,眼神已经呆滞,嘴中不停的说道:“求求你们不要看了……求求你们不要看了。”
她不知道说了多少遍,说出来的声音细如蚊子,沙哑的说出的只有空气已经变不成话语。
她的身后躺着一个人形状的东西,蒙头盖着一条已经看不出原来颜色的锦缎。
那条锦缎上布满了黑色的脚印,撕扯的痕迹,面前的少女髻凌乱,浑身也滚着尘土。虽然不见那时的景象,从这里来看,却也能窥见一二。
更令宋其琛感到惊讶的,是面前的少女他认识,正是他的恩人宋家的大小姐。
“这是何意?”
“太子下的令,怎么还来问小王何事?”厉王说话向来是慢吞吞的,每个字都夹杂着曾经经历过的血雨腥风,刀口舔血。
听起来令人毛骨悚然。
他也欣赏别人听了之后那畏畏缩缩不敢直视他的样子,便习惯了这么说,众人见他光是语气恐怖了些,在京这么多年倒也没有怎么残暴不堪,后来竟然也听习惯了。
只是今日听来语气中虽然包含着笑意,可是在场的所有人听起来,都感觉风雨欲来。
“我何曾下令?”
厉王左脚抬起,狠狠一踢。一个人形的球滚了出来,那人穿着官府蓬头垢面,抬起头来晕晕乎乎,好久都看不清面前站着的人,待看明白之后,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头狠狠地磕在地上:“太子殿下开恩,太子殿下救命啊!太子殿下这真的不是下官的错。真的是您旁边的公公说按照律法来的,您当时并无异议啊太子殿下,您定要救我!”
“什么律法?”
“将那罪人置于城门口处暴晒三日。”
原来那得了命的刑部尚书,自然去查阅律法,刚好有父债子偿这一项,那殊老爷暴晒三日的刑罚还不曾受,如今牢里面的罪人人人唾弃,他想着讨好一番上头的人,就将他的尸体送到了城门口。
谁知讨好的那人直接晕了过去,看不到他的“功绩”倒是让办事回来的厉王看了个正着。
然后?他就直接变成了个球。
那置于宋家大小姐身后的尸体是……殊曲迎?!
宋其琛伸出手指,全身颤抖的指着那刑部尚书,原本平复的心情翻涌成江涛,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可他身旁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厉王,皇家人的情绪似乎都不怎么外漏,当今圣上找回个假儿子,又找回个亲儿子,在外人面前依旧庄严无比。
到了他这里,自然不会因为这样的事就乱了分寸:“将人抬回去。”
他咬牙切齿的说道。
“人?”厉王一挑眉:“太子殿下怕是说错了,明明是尸体才对。”
“你这件事情做的如此不留余地。那本王亲自给他收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