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平右邊的惡魔說,老娘忍你很久了,五條悟。
天平左邊的天使說,不要說下去了,這對一個孩子太過殘忍。
「我從沒有在意過不重要的人的感受,那些人在我眼裡只是背景。不尊重我的人得不到我的尊重,五條悟,你很重要,但我不尊重你,因為你只是一個手持核彈和發射按鈕的實際年齡三歲的孩子。」她說,「你能在我的車上沖我發火併且不被我踹下車,是因為五條家主值得我對你妥協。」
他憑啥對她發脾氣?
他們不是同學,不是朋友,連同事都不算。
只是打過幾架,他就趁她沒注意闖進了她的領地。
「——至於最後一句,自從十四歲起,我就沒有再『隨心所欲』過了。從破殼起就被父母放養的老鷹,並不介意住進能放風的鐵籠里,不愁吃喝又能飛。」
神子。從小被安排到大,在最鬧騰的沒有力量的幼崽期被鎖高牆,沒有可以平等交流相互學習的同齡人,沒有被教授俗世的常識。
被壓抑的童年延長了孩童心性,五條本家是刻意縱容的。懂得貴族禮儀卻被刻意放任人際交往方面的空白,無時無刻不在輸入卻被刻意養成三歲孩子的輸出方式,想要什麼直接張口,伸手就必須立刻給他,越是別人抗拒他做什麼就越要做什麼,討厭古板、好奇變化。
如果只是普通人,他就是會經常扯前桌的頭髮的頑童,用捉弄吸引在乎的人的注意。
但他不知道這樣的行為只會把別人推開。他不知道。
他們需要的是神台上依賴於供養的神子,需要的是一個名為「六眼」的象徵,而不是能和常人打成一片的「五條悟」。
「你問出這三個問題的時候有感覺到憤怒嗎?悟,在你心裡,五條家和咒術界是和世界劃上等號的嗎?無下限是無限收斂於自我的術式,如果你審視過自我,那麼真正的你,是五條家的六眼神子,還是一個只是姓名是『五條悟』的人呢?」她禮尚往來地回敬了三個問題。
人生來無法決定自己的出身,無法決定自己的天賦,無法決定自己流淌著誰的血,甚至連自己的未來,有時也無法自己掌控。
但至少,人可以決定自己想要成為的樣子,不是被他者所定義的人設,而是為自己而活的模樣。
她說:「如果連這三個問題都回答不上來,那還是請你乖乖回到家裡當三歲小孩好了。」
雖然她沒有那個把學生勸退的權力,她也沒當真。
五條悟下了車,甩上車門的力度震得整輛車抖了三抖。
就是這樣,保持距離。
虎杖蓮要與所有咒術師保持距離。
她從被質問起就沒有看向過五條悟那邊,她看著田中,發現他也抖了三抖。
「纏人的貓走了。去任務地點。」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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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課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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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五條悟質問虎杖蓮的時候,田中終於緊張了起來。
*霓虹是一個很注重輩分的國家,年長的前輩說出的「至理名言」,晚輩就算知道有問題,也不可以當場拆穿或辯駁。同理,後輩向前輩提問應該是謙遜有禮的,而不是咄咄逼人。
就像明明對所謂前輩有怨氣和嫌隙,卻在玄關送客時也要彎腰鞠躬,裝作卑躬屈膝。*
五條悟是五條家少主,是實力強大的六眼,但虎杖蓮年長一歲,她的強大冷漠、反覆無常在日日跟隨的輔助監督心中留下了無法磨滅的印象。
田中表示虎杖是最強的。
戰力最強,視防禦機制於無物地砸總監部場子,二級變特級無傷通關,被多名詛咒師圍堵都能一拖二逃出生天(拖後腿的就是田中本田)。
體質強,有一次他跟著虎杖連著跑了三天任務,他直接病倒,而虎杖跟著頂替他的輔助監督跑完了剩下兩天。
性格冷硬,看到被親人惡意傷害的孩子就像看著一個陌生人,被救下的人指責辱罵都不會動搖,知道了年齡外貌相仿的少女的悲慘經歷也無動於衷。就好像,她沒有多餘的情感能分給別人一樣。天生的咒術師胚子。
在田中看來少女隨時可能發瘋,痛擊沒有禮貌的後輩,在人來人往的商業街大打出手,砸壞商品建築無數。
到時候最慘的是他,輔助監督,既放不了帳又沒有阻止兩人開打,鐵定會受到降級扣績效扣工資一條套餐,而兩個當事人頂多一人領一份檢討。
幸運的是,虎杖居然耐心地回答了那三個問題,然後用尖銳的話語痛擊五條悟,甩回後輩三個莫名其妙的簡單問題,後者呆愣幾秒,甩上車門走了。
那三個問題當然簡單,田中甚至在心裡替五條少主回答了。
當然憤怒啊;怎麼可能相等呢;五條少主就是五條悟,又是神子又是人啊。
回答上來了,他就能在五條家主和虎杖兩邊做人,既能完成五條家主「讓虎杖蓮帶五條悟參觀高專」的任務,又能把虎杖送去任務地點,遠離這個危險人物。
但正主沒有答。
這麼簡單的問題,那個少年放棄了回答。
從車旁邊走過的白髮少年回頭,隔著墨色鏡片睨了他一眼。他繃住了面癱臉,又開始擔心來自五條少爺的報復。
虎杖說:「纏人的貓走了。去任務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