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动作生硬突兀,突兀中还带了点点不屑,明晃晃地鄙视。
深夜醉酒带男人回来夜宿,这个男人还是害自己失恋的对象……不知道为什么,弯弯突然就心虚起来了:“……你那是什么表情哎?”
一堵墙能有什么表情?墙壁先生没有立刻予以淋漓的反驳,而是拿行动更加彻底的表达了不悦之情。
滋滋滋滋——
墙身晃动,连带着整个屋子都在一片阴影中摇曳的感觉。
弯弯两眼圆瞪,眼睁睁看着白墙潇洒地在门框与承重墙的中间旋转了一圈,带得单人床都漂移到了门口,反向站立在客厅与卧室之间。
大宝被这巨大的声响吵醒,拍着翅膀落到一边地板上,小豆眼里全是恐惧。弯弯醒悟过来,蹬蹬蹬冲过去把还睡死着的周维闵拖到一边:
“你发什么疯,再捣乱我一铁条……”
头顶上的光线暗了下来,刚才还站的直挺挺的白墙跟座小山似的压下来四十五度——标准的“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
……弯弯只好拿眼神扫射他了。
可惜墙壁不比人,脸盘在哪都找不到,更不要说眼神对视了,杀伤力压根上不去。
照常理说,墙壁先生其实是很好说话的,反倒是弯弯脾气暴躁。孟姑娘和人起冲突那简直就是家常便饭,每每一回到家就冲着温柔爱倾听的墙壁先生诉苦抱怨。后者也都配合的不得了,不但配合有时还能说些诸如“他脑子里面装猪大肠了你别和连消化系统都没有人一般见识”的话来安慰人。
像今天晚上这种情况,再怎么说也不该变成这样的啊!!
弯弯两眼灼灼得满肚子火,想破脑袋也没明白他到底在生什么气。
墙壁先生就更加糊涂了——从上周末弯弯裹着被子蹭在他边上说梦话叫“周维闵”开始,他就已经不自觉地把这个男人放到了自己的对立面。
墙壁先生在这老楼房里站了几十年甚至上百年,虽然不记得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有思想有意识,对这楼里的住户都还是挺友好挺厚道的。
哪怕是好几年前小夫妻吵架往他身上掼电视机电饭煲,他也只是趁人都不注意的时候很隐忍地往被打砸的乱七八糟的卧室挪了挪,而没有借机报复社会造就“夫妻吵架,墙倒人伤惨剧生”的新闻。
可今天,不管怎么开导自己,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压着自己沉甸甸的身躯舒坦不起来。
凭什么呢?
一光长脸不长脑子的混球小子,就这么着登堂入室的闯进他好不容易安抚好的小爆竹的心田里。
不知道人姑娘出门前化了好几个小时的妆啊!
不知道人姑娘连平时不屑一顾的胸垫都垫了好几个啊!
不知道人姑娘……为了个破约会连斗嘴斗没和自己斗了啊!
……
墙壁先生越想越生气,连自己被迫憋着不能唠叨的帐都算到了周维闵头上。
至于先来后到问题,他当然是拣对自己有利的来解释——
弯弯是怎么从一个朝气全无的只会对着鸟笼子自言自语一碰就炸的偏激女青年进步到天天准时起床说话利落对人微笑的好姑娘的?
弯弯是怎么从一个连换衣服都懒得拉窗帘的颓废女人回归到换衣服必定进卫生间上床前肯定刷牙洗脸抹晚霜的正常女性的?
……
还不全是他墙壁的刺激和开导?!
墙壁先生沉默着重新站直身躯,无畏地迎上弯弯恶毒的视线:
要看就好了,反正又不会掉肉块。退一万步说,一堵墙掉点儿墙皮啊石灰啊,也是很正常的嘛。
弯弯转过身,先是半拖半抱地把周维闵弄到沙发上,接着去厕所把铁条拖了出来:“你什么意思啊?!”
看着杀气腾腾地弯弯,大宝机灵的跳到周维闵肩膀上,墙壁也敏捷的往沙发处挪了挪。
照着这个距离,她还要赶上四步才能打到他,而他只要一个横躺,周维闵就变成周扁扁了……
胖八哥无辜的眨眨眼,叫了一声“饿了”,在周帅哥肩膀上走了个来回。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弯弯气得牙齿格格相撞,干脆一屁股坐到周维闵旁边:“好,我错了,我道歉!你也给我滚……走回去!”
看着一脸懊恼的弯弯,满肚子老父亲不想嫁女儿心理的墙壁先生终于找回了点存在感,慢吞吞地挪回原地。然后,跟个大型陀螺似的,滋滋滋滋滋滋转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弯,卫士似地伫立在门框边。
闹到这个时候,弯弯才想起来周维闵还没有醒——刚才那些动静可不小,不说惊动整栋楼,要吵醒一个昏睡着的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失恋归失恋,该关心的还是要关心的。
弯弯于是凑上去关心起心上人的身心健康。
俩腿俩胳膊都挺健康的,身上也没什么磕着碰着的……她的手掌摸到了周帅哥黑乎乎的后脑勺上……
“你给我老实交代,他后脑勺上那个大包是怎么回事?!”
周维闵在弯弯温馨的单人床上醒了过来。
冬日的暖阳从紧闭着的窗帘缝里漏进来,小小旧旧的房间里弥漫着诡异的沙尘气息。
周帅哥从国内到国外,再从国外回到国内,漂过洋横越过大海的人,什么世面没见过。摸着自己脑后又大又高的肿块,他自言自语的爬起来:“还真不是做梦啊,弯弯男人手劲真大,面都没见着就给人来了这么一下!”
穿着皱巴巴的衣裤走到客厅,却只看到旧旧的沙发上停着只胖乎乎的黑毛八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