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笑还没来的及全部展开,就被孟妈妈回头狠狠地一个眼刀瞪了回去。谭章一摸摸鼻子,一楼的防盗门在他面前砰地关上,震得他耳朵都有点发蒙。
果然是养女如母——
屋里的动静也不算小,孟妈妈看着温温柔柔的,大吼大叫的爆发力比弯弯还要强上一个阶段:
“你今天干什么去的?啊!我跟你说的话都忘了,人家那是博士,文化人,有点架子你就不能忍忍?”
“我说了没那回事。”
“那是哪回事?你说给我听听?”
……
谭章一在门外站了一会,慢吞吞地往楼上走,越走笑容越淡,等到关上门只剩下他一个人,已经连眉毛都紧皱在一起了。
天伦之乐,听起来这么近,摸起来却那么远。
他从口袋里摸出烟,点燃,深吸了好几口,这才走到阳台上看天色。
防盗窗栅外面一整片水泥高楼,往下才有一点点绿色的绿化带。小区楼下的水栀花早开败了,风又大,迎面一阵阵的沙尘。谭章一叼着烟,左手不由自主地摸上穿着厚外套的胳膊。
方才拥抱的触感彷佛还残留着,暖暖地,从衣料一直渗进心里。
他喷出口烟,眯起眼睛往楼下看——下面的阳台上挂着养大宝的笼子,还有一盆他忘了带上来的小仙人球。
老房子的隔音效果本来就不好,孟家母女的嗓门又一个比一个大。他一句不落地听着,没过一会儿,战火就燃烧上来了。
“砰!”
弯弯像只撩拨起来的公蟋蟀,浑身都洋溢着战斗的激情,一脚踢开他掩上的门,愣了一下,又用力地一脚踢上。
谭章一走进屋,憋着笑,好半天才说出句话:“你……”
“我赔还不行?”
谭章一点头,行,当然行。
弯弯四下里看了看,吭哧吭哧地把沙发推到门边抵住,然后就跟个石狮子似地蹲那沙发上了。
谭章一走过去摸她脑袋,被她一把打开:“怎么了?”
弯弯不理他,蹲那边抱着脑袋抖肩膀。
谭章一叹口气,搂住她:“别闹了,乖,下去道个歉——老人家更年期,有点脾气难免的……”
弯弯声音闷闷地从臂弯里传出来:“我还不够孝顺?我什么都听她的!我从来没在人前这么窝囊过……”
谭章一伸手拉她,弯弯更努力把脑袋往下钻。谭章一拔萝卜似地拨了半天,才把她揪起来,半拖半抱着哄进卫生间,又是找毛巾擦脸又是找话题开解。
弯弯顶着头乱糟糟臭烘烘的短发,眼泪一个劲的往外喷薄,脸上神色倒不像是委屈——像给猫挠坏了,满满地狼狈和愤怒。
谭章一把毛巾盖在她脸上,使劲揉了揉。弯弯嘴里唔唔唔拒绝,一把推开他,埋头寻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