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问,“你今日没见过她吗?”
宝薇摇头,“没见过。”
我冷冷道:“那你就去院子里跪着吧,蝉衣什么时候回来,你什么时候起来。”
宝薇的神色掠过一丝惊慌,眼珠子转了又转,我更加生疑,一把将桌上的茶壶摔在她脚边。
砰的炸响,让她打了个激灵。
我越发冷漠,“素玉院是容不下你了,你眼里既然没有我,等四公子回来,让他撵了你出府,你必然就称心如意了。”
宝薇扑嗵一声跪下,连连磕头,“姑娘饶了奴婢吧,奴婢不是有意要欺瞒姑娘,只是蝉衣姐姐挨了棍后,还跪在冰池那边,奴婢怕姑娘生气,所以不敢说……”
“跪在冰池?”我又惊又急,“她还挨了打?是出了什么事吗?”
宝薇道:“今日蝉衣姐姐看到梅林那边的梅花开得好,便说要折几支过来插到姑娘房里的花瓶中。她抱着一捧梅花回素玉院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小公子,结果有株梅枝上的枝丫把小公子的脸划了一道伤口。”
我的心一沉。
耀哥儿那样暴戾蛮横的脾气,怎么会轻易饶了蝉衣?
果然就听宝薇战战兢兢地道:“大奶奶看到小公子的伤后,大发雷霆,命人打了蝉衣二十棍,又罚她跪在冰池那里。”
冰池底下藏着冰窖,是夏日纳凉之所,可如今是数九寒冬,那里阴冷彻骨,哪怕只是稍稍站上一会儿,都会冻得浑身僵木,几乎要失去知觉。
我拼命往冰池那边跑,看到的是可怜的蝉衣缩成一团,已趴在冻得冷硬的地面上,奄奄一息。
她唇色青白,曾经圆圆的红苹果一般的脸蛋上,此刻一丝血色也没有,身上的淡紫衣裙已染上了一层触目惊心的鲜红。
而陈绣身边的朱嬷嬷正捂着手炉和两个婆子若无其事的谈笑风生。
见我来了,朱嬷嬷倒是客气,迎上来屈身福礼。
“这里冷,表姑娘回屋里歇着吧,奴婢们怕你受风寒。”
我脱下自己雪白的狐皮大氅,披到蝉衣的身上,“听说我的婢女伤到了小公子,我心里真是过意不去,朱嬷嬷,你陪我去大嫂那里吧,我向她当面道歉。”
我态度恭谨,面容含笑,朱嬷嬷似是觉得受用得很,便领着我去了陈绣的栖采院。
“那小蹄子毛毛躁躁的,性子鲁莽,由她照顾姑娘,姑娘使着必然不顺心。”朱嬷嬷仗着自己的年纪和资历,开始指手划脚,“栖采院里有几个做事爽利的丫头看着倒还中用,回头姑娘挑一挑,选两个能干的去侍候您,保管让你稳稳当当的不操一点心。”
我语带感激,“难为嬷嬷费心了。”
栖采院里,陈绣正在亲自给耀哥儿涂消肿的药膏。
我神色抱歉地蹲下来,看着那孩子的脸——
左脸上有一道细小的划痕,涂了药膏之后,甚至都不太能看得出来。
就这么一道微不可见的小伤疤,我的蝉衣却挨了二十棍,在冰池旁冻得晕死过去。
他们轻视我这主子,因而也对我的丫鬟苛责打骂。
又或者是,他们不喜欢我,却又暂时不能对我怎样,于是就将这邪火发泄到了蝉衣身上。
耀哥儿仍旧是那副满脸横肉的嚣张模样,目光里甚至隐隐还有挑衅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