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戚负雪醒时,沈翎玉就坐在他床边。
“殿下?”他一开口,才觉声音不似往日清越,嗓子也痛哑得厉害。
戚负雪挣扎着要起身,却感到一阵头晕,险些跌回到床上,他被沈翎玉揽着背扶稳,本就因高热泛红的脸顿时红了个透彻。
昨夜他喝了酒才敢撩拨沈翎玉,那些画面印在他脑海里,虽模糊不清,但戚负雪也知道生了什么,如今戚负雪神思清明,哪受得了这般亲密的举动。
沈翎玉没察觉,只蹙着眉将人揽进怀里,温声说:“你不要怕,昨夜受了寒,仉太医已经来瞧过了。”
戚负雪嗅着鼻尖的龙涎香,半晌才支吾着说:“臣知道了。”
沈翎玉垂眸看他,低声道:“这病来的迅猛,怕是要难熬些,本宫会在这守着你,你安心歇着便好。”
戚负雪一怔,身子也跟着僵了。
沈翎玉察觉到他的变化,问:“可是这么抱着不舒坦?”
“不不是——”戚负雪说得急,吸气的时候呛了嗓子,顿时勾起一阵剧烈的咳嗽,腰也跟着不受控制地弯了下来。
戚负雪这么咳了一遭,便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他苍白着脸,整个人看上去都有些蔫。
戚负雪想起殿下喂他喝药时,是如何耐着性子一遍遍唤他的表字,戚负雪恨不能睡个十日八日的,也不要这个时候醒过来。
沈翎玉明白过来,若是放在平时,她定要捏着不放,惹戚负雪羞得面红耳赤,眼下却舍不得,只装作没觉。
戚负雪不记得后来还生了什么,他隐约在昏暗中,听见沈翎玉满含怜惜的叹息声。殿下没有回应他那句心悦,戚负雪不能确认沈翎玉怜的是什么,惜的又是什么。
等戚负雪睡下,绛河听着帘子后头没了动静,才走进来低声唤人:“殿下。”
沈翎玉起身,拉紧帘子,道:“什么事?”
绛河手里拿着一册书,“龙鹤潜入徐尚书书房中,在暗格里找到一册账本。”
沈翎玉披上外裳,接过账本走到屏风外,她坐在椅子上将那张本细细看了一番,上面记着徐尚书贪污受贿的每一笔银钱去向,连拨给兵士的军饷也在克扣范围之内。
许久过去,沈翎玉合上账本,“难怪秦二此前与我讨银子,看来他为了娶妻备下的聘礼,此刻已经全搭在军中。这上面写的,足够徐家抄家灭门。”
绛河一惊,指尖凉。
要知道,这册账本虽说是龙鹤偷出来的,但若没有徐映晚告知书房关窍,轻易便会打草惊蛇,届时这账本应早已被烧毁,只怕他们什么也查不到。
“只待年后楚祁离京,徐家便也到头了。”沈翎玉看向绛河,道,“徐映晚的本事,你今日瞧见了。”
轻则丢官罢职,重则满门抄斩,徐映晚敢拿这个做赌,连自己的命都能悬在刀刃上的人,这才是真正的疯子。
但是疯子与沈翎玉不是一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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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国使臣进贡一事全权交与六部,沈翎玉命绯玉等人在使臣们进京前查清他们的底细,楚祁回京后直奔朝乾堂,沈翎玉未与其碰面。
戚负雪病了几日,沈翎玉坐在醉月楼心不在焉。
小厮迎着贺泽风,将人送至楼上,贺泽风一进门,便看见沈翎玉沉着脸,望向窗外,不知道在看什么。
贺泽风道:“殿下现如今连装装样子都不愿做了?”
沈翎玉不冷不热的刺了回去,“难不成这席面不是开诚布公,而是场鸿门宴?贺泽风,你同我就不必阴阳怪气了。”
贺泽风一时语塞,“驿站行刺是我命人办的。”
沈翎玉抬眼,泱泱落水一事因着这声承认而清晰,沈翎玉看着贺泽风,视线像是要将贺泽风看穿。
“除了家妹落水一事,旁的你一分没做过?”
“没有,我只想回南桑,但并不想挑起事端,引两国再起战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