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左眼皮上、頸側、胸口……那些小痣都還在,尤其是左胸口那顆小紅痣,可是他一直引以為傲的心頭硃砂,在他的原著小說里描寫得可誘人了。
這點讓鹿嘉渺心情都好了不少,就算只是紙片人,他和6嘉渺終究還是兩個不同的個體。
他接盤了6嘉渺的人生,但幸好沒連他的身體都搶走。
不然……6嘉渺就真的從未存在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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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點一到,華燈初上,狂歡開場。
各國風情的音樂奏響,十九層遊輪燈火通明,駛在海面上,宛若黑綢上放的夜明珠。
每一層都在金錢堆砌的世界裡盡情狂歡,泳池、派對、香檳、美人,酒池肉林,溺於聲色。
這裡就像金字塔里劃出的金字塔,那些為了依附6家,吸食最後一點殘血的人,在底層享受著附庸的狂歡。
而真正的主場在他們遙不可及的十九層。
十九層,通明寬敞的前廳,鋪地的華貴軟毯,幾步一副的昂貴畫作,身著高定禮服的男男女女伴著輕音樂閒談,全然沒有分秒千金的浮躁。
各懷心思的人推杯換盞,但眼神都有意無意注意著來處,等待著這場的宴會的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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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地不熟的鹿嘉渺迷迷瞪瞪找了好一會兒路,好不容易踩點到了,沒想到——他看著懶散站著的兩個人時,左眼猛然一跳,直覺不妙。
他不知道6家父子長什麼樣,但面前穿著白色西服那位,一看就想把自己生吞活剝。
果然,他退半步的動作還沒開始,就被攜風而來的聲音嚇了一跳,「6嘉渺!」
那人叫住他後,幾步走到他面前,眼裡的火氣從瞪圓的眼睛裡噴出來,他一把揪住鹿嘉渺的衣領,壓低聲音湊到他耳邊道,「小婊子,敢不接我電話,我看你和你那瘋媽都活膩了吧?」
6祈安本來就對6嘉渺昨晚跳海威脅他這件事憋了一肚子火,要他真死了,6家沒送人過去,耽擱了什麼老頭兒肯定都怪他,雖然就算送過去了也是句見人就發抖的孬貨。
但他沒想到,這草包竟然真爬床成功了,他現在還記得今早6慎接完電話那副開心又賞識的表情。
他媽的,不愧是婊子的孩子,生了張臉就是用來勾男人的。
都說藏家那位不近色,哪家沒意思意思送過幾個,但都無功而返,沒想到倒讓這廢物草包得了。
要是他真攀附上了藏矜白,6家以後還有他和他媽的位置嗎?不得被這小雜種和他那瘋媽拿去開妓院了?!
6祈安越想越氣,又加上一向恨不得跪地上聽他話的6嘉渺敢不接電話不回簡訊了,他支開他爸就在這兒等人,等的就是收拾他一頓。
晚宴雖然是6家辦的,但不是頂著個「6」字的小貓小狗都能進。那個私生子連血統都是髒的,他有什麼資格?
但6慎非說,爬上了藏矜白的床,一張請柬算什麼?
等看到鹿嘉渺真的握著張請柬出現在這裡時,他的肺都快氣炸了。
幸好他還留了後手,他把霍斯免留下來了。
兩人再怎麼說也是同班同學,而且藏矜白回國,對6家是救命稻草,對其他人可就不是了。
霍斯免自小在藏家的錦衣玉食里長大,能接受到頭來一顆子兒都分不到嗎?
「6祈安,」忽然,身後傳來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考。一直曲腿靠在牆上穿著懶散西裝的少年掐熄煙道,「一根煙的時間到了。」
「我警告你,」短短片刻,6祈安的表情就像演了一場劇,最後才為了維持少爺體面似的鬆開了鹿嘉渺的衣領,看著被嚇得呆呆愣愣的鹿嘉渺滿意道,「你最好在這兒等著我,等晚會結束我心情好,或許能少給你玩兒幾個花樣。」
啊啊啊——
鹿嘉渺是真的被嚇到了,他的純情劇本里哪有這些?
那個人就像荊軻刺秦王似的,目眥欲裂地就衝過來揪住他了,揪住他後也不說話,就盯著他一頓惡毒眼神輸出,一分鐘不到的時間,表情就像演了一場宮斗劇一樣。
仿佛在想用什麼方法弄死他又快又慘。
而且周圍分明那麼多侍應生,所有人卻都當沒看到似的。
果然,在事業文里,權利即一切。
他這種丟海里都不會有人知道的……
鹿嘉渺又覺得沒意思了,他的掙扎有用嗎?他的愛情有用嗎?
沒有的,他還是會被萬惡的資本家丟海里餵魚。
世上無難事,只要肯放棄。
果然,又覺得自己要死的鹿嘉渺,在6祈安直起身準備離開的瞬間,也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領。
然後在6祈安錯愕的眼神中,把他的溫莎結扯了下來,丟到地上,惡狠狠地踩了兩腳,還惡狠狠地盯了回去,「說話就說話,為什麼要扯衣領子?你不知道這種蓬蓬花很難理的啊?」
鹿嘉渺穿的就是件白色胸前帶疊花的小襯衣,塞進修身西褲里,像個小王子一樣。
他覺得這套衣服好看,出門前特地在鏡子前小臭美地理了許久。
現在真是氣死鹿了。
「你!」6祈安幾乎瞬間被點炸了,他覺得不是6嘉渺瘋了,就是這個世界瘋了。
原來恨不得跪地上給他舔鞋的小婊子竟!然!敢!扯!他?!
他瞬間不想維持什麼風度了,咬牙切齒就又想去抓鹿嘉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