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摇摇晃晃,不多时便到了荣街。
季云珠下了马车,歪头便看到了那座繁华的朱颜阁,耳朵发烫。
灯会热闹,来来往往的人群,手中都提着一盏灯。
明亮的烛火映在摇晃的灯笼之中,惹人心动。
“云珠,快来瞧瞧,你想要哪一盏灯笼?”慕容婷站在一处小摊,手里提着一盏莲花状的灯笼,爱不释手。
季云珠瞥了一眼小摊,样式很多,几乎都是独件。
花灯支架稳定,表面蒙的纸或绢布上涂着五彩的颜色,各有各的趣味。仔细闻来,花灯之中竟还有一股暗香。
“我要你手里的。”季云珠故意找她不痛快。
慕容婷脸上的笑容一顿,她捏紧了灯杆,“云珠,这不适合你们小姑娘,这里还有很多别样的灯笼呢,今天你想要哪一个,小娘都给你买下来。”
“是吗?”季云珠转向摊主,“可我瞧着都不是太欢喜,不入我的眼。”
“姑娘!你这话可就不公正了。我这摊上的花灯乃是福州一带流传的彩扎花灯,又经过了改良,您闻闻,里面还有檀香嘞!但若是这些都不入您的眼,恐怕只有这个了。”摊主笑眯眯地提起了一盏灯。
那青黄的螃蟹花灯出现在众人眼前时,不少人发出了惊叹的声音。
螃蟹骨架扎得精巧,表面蒙着绢,绘上了明艳的图案,底下系着一串玉珠穗子,瞧着成分极好。
那灯光从绢面透出来,整体颜色与真螃蟹无二,瞧着栩栩如生。
“老板,你这就不厚道了!有这么好看的花灯,竟然藏着掖着,不给卖啊!”人群中有人嚷道。
“这福州那边的手艺可真是巧啊,平日里可是难买,老板出摊都是随心意,还不一定能碰到哩。”
慕容婷手里提着莲花灯,此刻也盯着螃蟹灯看,似乎更中意它。
摊主提着手中的线,轻轻地拎动,螃蟹的八条脚也跟着动起来,活灵活现。
“非是我不卖,只是每年啊,我这小摊上顶好的花灯早就被人定下了,若不是这姑娘瞧不上我的花灯,我得给她露一手啊,不然也不能先把这螃蟹拿起来亮相。”摊主乐呵呵地笑。
“这花灯多少两银子?我想要。”季云珠出声,她瞥向了脸色不好的慕容婷,“小娘,你都会给我买的,对吗?”
“是倒是,不过这花灯不是有人要了么?”慕容婷肉疼,这花灯瞧着可贵,况且,她还想要呢,哪里轮得到季云珠这丫头?
“是有大人定了,小本买卖,不能言而无信。若是姑娘真的喜欢,提前三个月定便是了。”摊主笑着,要将螃蟹灯给收起来。
季云珠一把攥住了他的手,“两倍价格,如何?”
“这……”摊主为难,“姑娘,这花灯是那大人花了五十两买下的,纵然您给花一百两,我也不敢卖啊!”
“一百两?”慕容婷惊道,在外失态,她连忙用帕子遮住了嘴,小声嗔道,“一盏小小花灯竟然这么贵么?这死丫头莫不是故意坑害我?”
正有此意的季云珠目光扫向了摊子上的其他花灯,她低声与那摊主道:“予你一两做个交易,一两的花灯,你十两卖给我吧。”
“这……”
“老板,这是平日里待我不好的小娘,爹爹给了银钱,让她带我来买花灯,我若是不买贵的,钱就又进了小娘荷包里了。”季云珠幽幽地叹气,抬眼里似有泪珠。
摊主是个实心人,平日里哪做这种事,但看着小姑娘可怜的模样,于心不忍,“凭姑娘吩咐。”
季云珠独自入局
“小娘,我要这个。”季云珠提起了另一盏花灯,慕容婷的心稍稍放下些,好在这个小祖宗没坚持要那贵得要命的螃蟹灯。
但当她仔细一瞧,那花灯是一只被擎在杆上的红头金鱼,鳞片通体是红色,只有边上呈现出一圈金色,在灯光的招摇下,熠熠生辉。
“多少钱?”慕容婷警惕地问。
摊主伸出一个手指,慕容婷稍稍放心,怕季云珠反悔,连忙拿出荷包,取了二两银子,让丫鬟去结账。
“等等啊夫人,小姐手里这一盏是十两!”摊主叫住欲离开的慕容婷。
“什么?十两?!这金鱼瞧着和我手中的莲花灯有什么大不同么?竟然贵出了整整十倍?”慕容婷险些惊掉下巴。
“夫人有所不知啊,这老板的手艺可是京城中极好的,有便宜的,也有贵的,并非都是一样的。而且姑娘瞧着乖巧,你这个做小娘的,给她买一盏又如何?莫不是这都计较?”旁边有人戏谑道。
慕容婷糟了人说,心里不痛快,又要面子,将荷包翻了翻,她出门就带了十几两,这丫头难道把她带了多少钱都计算进去了?!
“小娘,你不是要补偿我吗?为何又犹豫了?难不成十两都不想给我花吗?”季云珠手指绕着花灯上的穗子,斜斜瞥了一眼,嘲弄的意味明显。
慕容婷咬咬牙,将莲花灯扔回了摊上,荷包塞到了季云珠手里,想着今晚的好戏,她选择继续忍。
“你买吧,买完就该去见你爹爹了。”
慕容婷愤然走远,季云珠打开小荷包,从中挑了一两,悄悄塞给了摊主。
“多谢。”
“姑娘,不需要给我,你这小娘瞧着可不是个好相处的。”摊主连连摆手。
季云珠提起那被随意扔置的莲花灯,油渍染污了底下几个灯笼,“您瞧瞧,若是您不收这钱,我也过意不去了。”
“姑娘……”
“对了,老板,那盏螃蟹灯是哪家夫人定的?”季云珠绕开了话题,将银子偷偷地摆在了花灯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