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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新客初入铁冠寺午马执机展新局（第1页）

三人穿过了大半个恬州城，来到后山。此刻虽说是已近冷秋时节，但后山种植的大多是松树和竹子，偶尔参杂着几棵其他的植物，所以一眼望去，整个后山还是郁郁葱葱的。

“铁冠寺现任铁观道人和我也算是相熟，每年年关之时，我都会带些年中物品到寺里来拜访。”闻人刀雨指着前方不远处的灰白的房屋楼舍说道。

铁冠寺建于靖国元年，算来也才四五十年，但寺里管事的却是已经换了两任了，寺内之人皆是带发修行，风格与道家十分相似，但并不属于道家门派，也不属于江湖上其他任何一个教派。寺里供奉的是一顶古铁制成的铁冠。铁冠寺有个规矩，就是每任寺里管事的皆自称铁观道人，而此“观”非彼“冠”，江湖中人知晓后也是疑惑。

“铁冠寺香火不算很旺，偶尔恬州哪家求子或者遇到凶兆之类的事情，便会来到铁冠寺里面供奉几根香，祷告几句，求个心安罢了。寻常日子，寺里都是冷清的很。”

“那闻人大哥和小姝经常来这铁冠寺？”辛弃疾问道。

“姝姝不喜欢来这种地方，我闲暇无事时会来寺里和铁观道人闲叙几句。”闻人刀雨解释道。

在一旁的闻人姝右手执着一根柳枝随意拨弄，看上去无聊的紧。三人一路边走边聊，踏着古阶陈道，很快便来到寺门前。寺门上方，黑底金字“铁冠寺”三个大字笔迹甚是豪放不羁。寺门半开，三人接连进去，有身着道袍的道人在洒水扫地，看到辛弃疾一行人走来便停下手中的动作微微躬身低头。

庭院里种植的有一棵巨柏还有几棵绿竹，柏树枝盖葱茏，但庭院看上去仍是宽敞明亮。

“少阁主光临寒寺，老道有失远迎。”

辛弃疾一眼望去，只见从内堂之中走出一个老者，身着灰黄参杂的道袍，手执一灰羽铁扇，两鬓已然成了晨霜模样，但是精神抖数，气宇轩昂，并没有半分老态龙钟之夕阳颓态。

“您客气了。”闻人刀雨三人向面前的铁观道人拱手行礼。

“这位是少阁主的朋友？看上去面生的很，不像是恬州的人。”铁观道人看向面前身着玄袍的少年，腰带紧束，目光深邃却不露锋芒心机。

“晚辈辛弃疾，北方人士，半月前避难来到恬州。”辛弃疾面向铁观道人再次拱手俯身行礼。

“少阁主这位朋友也是用剑之人啊，剑道上的造诣恐怕与少阁主相差不远啊。好，好啊，我朝果然人才济济。”铁观道人轻挥铁扇笑道。

辛弃疾闻言心中倒是一惊，他之前沦为乞丐时一直不离身的那把剑此刻并未佩戴身上，然而眼前的这位铁观道人却是一眼看穿，可见面前的这位铁观道人并非简单的避世之徒。

在一旁的闻人姝听到面前的老道一直在夸辛弃疾，不禁兴奋起来，“那您觉得我剑道上的造诣如何呢？”

铁观道人细细打量了一番闻人姝，然后笑道：“依老道看，脂砚斋曾评天下剑榜，榜首是东篱横望，横望霸榜至今已有百年余载；鼎天入榜第五，你天资不差，若有一番机遇，鼎天剑的排名入前三也倒是未知呢。”。

闻人姝一听，先是一愣，然后便笑颜乍现。

“前辈逗你玩呢，你还真当真了。”闻人刀雨打趣道。

“哼！”

“三位请入内堂吧。”

三人在铁观道人的引领下穿过廊门进入内堂，然后便有道士端上热茶来。

“少阁主大清早便来到铁冠寺，想必是有要事？”铁观道人铁扇轻挥，茶水上的水汽也是蒸散开来。

“倒是没有什么大事情，只是幼安刚来恬州不久，想着带他过来认认门熟悉熟悉罢了。”阶下一袭白衣微啜杯中热茗，然后缓缓放下。

“原来如此，辛居士常日里若是闲来无事，大可常来这铁冠寺，寺里也算是清净。”铁观道人轻拂灰白胡须，看向辛弃疾。

“前辈盛情难却，晚辈日后难免会来叨扰，还望前辈莫要嫌怪才是。”席下的一身黑袍少年言语之间铿锵有力，不似闻人刀雨般的君言润玉，听来倒更有一丝江湖侠客的孤独和沙场军人的果断味道。

四人在内堂里闲聊了许久，只有闻人姝看上去觉得甚是乏味，和平常在剑庄里练习剑术功法一样无趣，倒是辛弃疾、闻人刀雨两个和那个灰袍道士你一句我一句聊个不停，不时聊到有趣之处，三人还大声欢笑起来。

到了午膳时间，辛弃疾一行人便要告辞，但铁观道人盛情难却，执意要留他们在寺里用膳，于是三人便留在了铁冠寺吃午饭。茶余饭饱之后，三人越过内廊，绕来转去，最后穿过铁冠寺，往后山山顶走去，一路上风景也算可以，虽有秋季萧条味道，秋日下午阳光倒也算是和煦，最后三人便在后山度过了这个秋日下午。

夜幕降临，明月高悬，明亮炫目，宛若白素，没有半分乌云遮掩。三人结伴从后山按原路返回，再次回到铁冠寺时，寺里石笼里的烛火已经点燃。

三人伫立铁冠寺的中庭上，月光透过竹柏叶缝照在中庭之上，一眼望去，庭院宛若夏夜雨积，空明之至；夜风轻临，庭院之上便有片片黑影摇曳，宛若藻荇交横，抬起头来看，不过是竹柏叶子罢了。

“没想到铁冠寺竟有如此醉人夜景。”闻人姝感叹道，如此一来，自己倒也不算白白来这铁冠寺，无聊地陪着这两个无趣的家伙。

“竹柏常有，明月也常有，只是像我和闻人大哥这样的闲人不常有啊。”辛弃疾仰头看着明月笑道。

“那幼安哥哥是不把我当作自己人喽。”还不等闻人刀雨开口闻人姝便率先装着嗔怒的样子质问着辛弃疾。

“说你是闲人还不是怕你生气，说到底，我们三人也只有你算是个真真正正的闲人，剑庄里的事情都没有见你操心过，天天就知道玩。”闻人刀雨摸着闻人姝的头笑道，一言两语便帮辛弃疾解了围，辛弃疾也是在旁边附和着笑。

闻人姝倒也不争执，向哥哥闻人刀雨扮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

“夜色已经晚了，我们就不向铁观道人当面告辞了，我们自己掩门离去吧。”闻人刀雨一行人便顺着庭院一路出了铁冠寺，然后轻轻掩上寺门下山去了。

寺门刚闭不久，内堂烛火便燃了起来。铁观道人站在阶下，正位上坐着的是一黑衣人，戴着斗笠，一身甲衣，斗笠之下，烛火摇曳之间，可见一副骇人的面具。

“午马面苏承天参见千侯。”铁观道人铁扇置于地上，单膝跪地，俯首视地。

“白衣麻履屠苏门，苔庭一注月华春。

曳许蝶影蕊里香，枝头蝉衣人间闹。

闲坐清池画莲红，泥壶焰上饶茗烟。

午后澄光漫卷愁，深堂檐下燕巢空。”

“倒是一首好诗。燕去巢空，人走茶凉”面具之下缓缓开口道，手里拿着桌上的诗细细看着。

“千侯谬赞，在下不过打发闲暇而作。”铁观道人轻声道。

“认得了？”斗笠之下，沙哑的声音从面具之后传出，压迫力道十足。

“认得了。”铁观道人应道，但姿势却没有半分动摇。

“铁冠寺乏苦无趣，有劳你隐身于此四十七载。”那戴着斗笠的黑衣人缓缓起身，移步至铁观道人身侧。

“千面之责，承天不敢言苦。”

那黑衣人轻伫片刻，烛光摇曳，敞开的堂门便迅速紧闭，此刻，铁观道人才感觉到那股巨大的威压消失不见，身子一下子轻松了许多，然后起身执扇坐在木椅上闭目凝神。

山高月小，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