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是北方海滨城市,春暖花开本来就早,现今街上的行道树都已抽条展叶,远近一片绿云碧雾,空气料峭清新。陈以伦呼出一口气,没接董匀的话茬,隔了半晌才道:“明后天再来一次。”
董匀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好说。不过这案子眼看就结了,你状态不对吧。”
陈以伦打开越野车门,利落的发动了车子:“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哪儿不对劲?”董匀在副驾上翻着笔录问。
“不知道。”陈以伦干脆答。
简慈在阳台旁目送着警察进了越野车,驶离了小区。看了一会儿,她突然想起桌上的玫瑰花,便屈膝将臂弯里的小猫放下地面,饶有兴趣的找出花剪,将那花的枝叶裁了裁,觉着好了,才回到阳台,仔细挑了个漂亮的角度,将它放入盛着清水的玻璃花囊里。
水光清澈荡漾,在囊壁上留下一抹拉长的软红浮影。
简慈心情不错的歪头笑了下,望着窗外的天空伸了个懒腰——
“叮铃铃……”电话提示音隐绰的从卧室里飘出来,她耳尖的听到了,立时放下还没伸完的懒腰,小跑到卧室里找到手机。
屏幕上显示“邵温来电”。
简慈拿着震动着的手机,微微蹙起眉,好似又犹豫又难为情。
半晌她按下了接通键,慢慢坐在了床缘上,随手抓过一只棉芯靠枕:“喂。”
“是简慈吗?”手机里传来成熟男人的声音,带着股上位者通有的沉着而不容置疑的魅力。
“是我。”简慈开口,“邵先生有事吗?”
她说话总是一股温柔气,清清软软,斯斯文文,哪怕不高兴时也是这个样子。邵温想到这,又听到她电话里的声音,不由觉得怪惹人怜爱的,于是笑了下,把玩着钢笔道:“湉湉跟我说了月考的事。她长这么大,语文成绩就没过百过,这次在家兴奋的不得了。”他顿了下,“谢谢你。”
简慈似乎松了口气似的,话语里也带了点微笑的意思:“没什么,是我应该做的。”
“嗯。”邵温耐心的顺着她应了,才道,“中午有空吗?我去接你,一起吃个饭。”
简慈顿时沉默下来,半晌才轻声说:“我星期日要上钢琴课……”她话里透着为难,似乎不知道该怎么拒绝,话只说到了一半,等着对方给她台阶下一般。
但是邵温没有按照她的想法来行事,他声音很温柔的顺势道:“等你上完课我去接你吧。你在什么地方学提琴?”
简慈没说话。
邵温等了一会儿,笑着道:“是拒绝我了吗?”他的笑意随即歇了下来,恳切的道,“我本意不是要让你为难,抱歉。”
隔了几秒。
果然地,他听到简慈的声音再次响起来:“并没有。”
温温柔柔,轻轻和和的声音通过电话线,传到他耳边:“那好,我在南信路8号学琴,……麻烦您了。”
邵温微笑了下。
“中午见。”
简慈挂掉电话,望了眼挂钟。
今天是她最后一次去上钢琴课。
钢琴教室朝阳,跟简慈家不同。落地窗蒙着一层轻薄的白色纱帘,挡住直射进来的灿烂日光,但暖意仍透过毛衣烘得人融融欲化;简慈坐在钢琴前,认真的练习今天刚学的曲子,顺便复习上周的家庭作业。
她叮叮咚咚的弹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听到“啪啪”两声拍掌,苏少华的声音夹杂在琴声里:“停。”
简慈的食指一顿,钢琴的余响清澈的回荡在室内。她抬头去看抱手倚靠在墙角白色柱桌旁的苏少华,有些疑惑的等待指教。
苏少华身形瘦高,蓄长发,不算美男子。身上一股典型的颓废抑郁的,所谓玩艺术的才子气质。
三十出头,玩摄影,玩画画,玩钢琴。
简慈望着他,他背着光抱手站了一会儿,迈过步子来,道:“这节有点问题。”然后他从她身旁跨坐到凳子上,弹了一小段给她听。
一节过后,他微微站起身,在她身后侧弯着腰似的,声音有点低的吩咐:“再来一次。”
简慈安静的点点头,纠正掉错误,续着这一节继续向下练习。
他们两个人的影子映在左侧的白色墙壁上。
低的一个只有手臂在动;高的一个微倾着身,静止着……片刻后,他侧过脸冲她慢慢吻下去。
音乐声戛然而止。
简慈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红着脸朝侧方退了一大步,不知所错的抬头看向苏少华。
苏少华正沉默的注目着她。
半晌他开口说:“我为你拍的照片已经洗出来了。这是我第一次拍人物肖像。”他似乎有些不知如何开口,“……我有过很多女人……从来也没觉得会爱上谁,美丽的女人总是各有千秋。”
“但是现在,我……小慈,你是最可爱的。”他背光站着,并不挺拔,反而有些随意的驼着背,“我可能爱上你了。”
男人的魅力,有时候或许不仅仅在于容颜是否精致。有些人并不英俊帅气,但是偏偏很讨女人喜欢,甚至惹人迷恋。
苏少华他抽烟,喝酒,不修边幅却又干净,生活落拓不羁但却又……有钱?
他没有撒谎,他的确有过很多女人。他不仅玩艺术,也玩女人。
简慈凝视着他,想了很久才道歉似的低声说:“对不起。”
她拎起包,拿起外套,小心避过他,朝门口走:“我不会再来了。”
苏少华在她背后问:“这就是你思考过后给我的答案?”
简慈毫不犹豫的把他留在了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