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回到了小时候一般,老小区的回家路上有一条很长很长的小道,一路只有两三个路灯,而且昏黄无比。过去那个贪玩晚归的孩童,在狭长而黑暗的小道上,一旦做出跑的决定,就再也不敢停下脚步了。
该死,我发誓我看过的任何一步恐怖电影都没有现在的情形吓人,还是说我他妈的就是在演恐怖片?!要真是那样的话,我发誓我会把这烂片导演的头打碎,我会像打碎西瓜一样狠狠打碎他的头,然后我会……
我怎么会有这么极端的想法?我是不是真的要被这个鬼地方逼疯了?!
我好像一直在跑,我此刻终于能够仔细观察周围,可我跑了许久,也没有看到一个人,左侧那看不清名字的店名依旧朦朦胧胧,而那昏黄的灯光变得更加黯淡,像是即将燃烧殆尽的残烛一般。我趴到右侧的玻璃围栏旁,按理来说围栏定然会产生一个圆环,可我放眼望去,围栏之后三米就已是一片漆黑,再向下看,同样如此。
我第一次观察环境的时候连这么奇怪的点都没注意到?
我已经忘了跑了多久了,周围的景象似乎没有丝毫变化,我也没有看到一个直梯和扶梯。
“哈哈哈……”
我已经有点崩溃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逐渐大声地笑了起来,似乎刚才惧怕的感觉我都忘记了,或者说,我不在乎了,我回头看了眼,同样是三米之外一片漆黑,没有归途,没有去路。
比恐惧更深一层的,是绝望。
我已经不打算跑了,也就在这时,周围的景象终于出现了一点变化——在一成不变的环境下,它的出现,非常的显眼。
那是一个卫生间。
不同于记忆中商场存在的小道,这个卫生间的通道异常地大,恐怕有那些大品牌服装店的门面大小,而那闪着光的标识在昏暗的环境中竟然穿透了三米的能见度,显得更加夺目——一蓝一红,一男一女,亮得让我有些不适应,真他妈标准的卫生间标识。
或许是在绝望中又感觉有些荒诞,我几乎是笑着走过去的。
可随着可见度更加靠近那卫生间,我看到了一个人,一个很熟悉的人。
那是个女生,即便她低着头,头发散盖住了脸,我也一眼认出了她。
“开什么玩笑。”
荒谬感涌上心头,我低声笑着说道,那几乎是在怒骂,我也不知道我在骂谁。
我不想承认我看出了那是她,如果在这个快要逼疯我的地方看到了她,我真觉得我会彻底疯掉。
她也困在了这?
“没有呀。”
她突然说话了,像是在回答我心中所问的问题。
她像木偶一样,一顿一顿地抬起了头,我甚至不敢看到她,可在我准备扭开头的前一刹那,一抹亮光反射进了我的眼中,我看到了,那是她戴的手串上的亮钻,那是我送的。
我停住了。
更确切地说,是僵住了。
我想要说些什么,可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我能感觉到我的脸部肌肉在抽搐,我的手在颤抖,冷汗已经裹身,那一刹那我感受到的是贯彻天灵的绝望。
“这里不是什么鬼地方。”
她好像能读懂我的想法,说话的声音也与我记忆中相同,只是变得异常的冰冷,像忙碌的医院中,电脑一字一顿叫人名字的语气一样。
我的视线不自觉地回归,回归她逐渐抬起的脸上,她柔顺的长发铺散开来,却恰好遮住双眼,只露出脸颊的中间,我看到,一条血痕由她的天灵之处向下蔓延直至脖颈。
那血痕鲜艳无比,像是一条新鲜的伤痕,像被尖锐的利爪尖刀生生剖开,可怖而血腥,又像是某场祭祀的血食祭品,神秘而诡谲,又像是某个无知孩童用红黑蜡笔的认真涂鸦,荒诞而怪异。
我看不清,她包裹在黑暗中。
我沉默着,在寂静中沉默着。
“那这里又是哪里。”
我问道,带着笑意。
一切的荒谬感像是突然消失了,我甚至看了眼她的附近,所谓的卫生间,却根本没有门,那是一面深黑色的墙,在不断侵蚀着我视野的黑暗中,它显得更加宽阔。
“看看自己吧。”
她的位置突然变了,可我却察觉不出她的移动,像是整片空间在发生移动,一阵晕眩后,我看到那蓝红色标志的下方,是一块巨大的镜子,还有一个洗手池。
我笑着缓步走上前去,寸步难行。
我看到了镜中的自己:我的嘴角以不可能的幅度上扬,撕裂地连接着眼角,鲜血流淌而下,染红了我的脸庞,那赫然是一张恐怖而狰狞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