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需要线索,我最多只能告诉你纪留行在做什么,以及一些我自己的理解。”
“我知道纪留行在做什么。以前诺诺教过我,如果一件事情得不到重视却必须要解决,那就把这件事闹得尽可能大,大到无法忽视。”
纪云定将橡皮放在桌子上,看着毫无变化的小狗样式的橡皮,
“这个世界像一个活物一样,在出现矛盾时会逐渐蠕动着自己愈合,消除人们不正确的记忆,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按照规则运行。
要意识到这一点——哪怕一次都非常困难,因为我的记忆同样在欺骗着我。只有当两人互为参照时才能意识到些许不对劲。
而纪留行这个神经病,他直接选择了效率最高的、最直观的做法。”
如果说区区一块橡皮或者其他微末细节的变化只是划破了皮,在有人发现问题之前就会愈合,那么纪留行的消失就相当于撕开了一道无法解释的裂口,时刻提醒着纪云定不要忘记这个世界不对劲。
就算以纪云定几乎能接受任何事情发生的三观来说,纪留行这个人也依然很难理解——无害,令人安心,但仔细一想疯得离谱。
之前能做到哪怕将死也不倾诉心意,现在就连被抹消都不说一声,一点都不犹豫,真能做到什么也不要。
“你知道,怪谈是只有在告知了参与者规则之后才能开始的。”
唐朝汐对此表现得漠不关心,就像她说的那样,这个世界上除了纪云定谁都不重要,
“或许是好事,这说明你已经很接近结局了。”
“你知道这样被抹消的人去哪了吗?东极?还是……”
“不清楚,或许明天他就又出现了。不过我问你,就算有一个和纪留行长相性格没有差别的人出现了,现在的你能够做到认为他是纪留行吗?”
唐朝汐坐得很端正,漠然地看着纪云定,
“那个和你经历过所有事情的个体已经永远回不来了。好消息是,这个世界随时有可能还给你一个一模一样的。”
纪云定感觉已经恶心到想吐的程度了。
谁担班谁拿着这个
人崩溃到一个程度反而会突然冷静下来,而纪云定就是那种能够直接跳过崩溃的阶段,直接开始处理问题的人。
但也只是有限度的冷静,仅限于能够处理问题。
“千秋姐,你拿着这个。”纪云定将铁棍递给魏千秋,“我最近可能经常不在,要是有人闹事闹到实在处理不了,就用文明世界的方法解决。”
一根普通铁棍传来传去,搞得一组像是谁担班谁拿着铁棍一样。问题是魏千秋还认真接了过来,点了点头。
纪云定想了想,又叮嘱了一句:“打疼别打伤,我待会让法务部的人来跟你说伤情鉴定相关的事情。毕竟纪留行不在,打太狠不好办。”
“纪留行?”魏千秋的语气带了一点疑惑,但也没继续问下去,只是沉默着。
一旁的林书有点担忧地看着纪云定:“组长,到底出什么事了?”
“我已经跟你们说过了,只是这件事好像不被允许记住,就像你们都没对我刚才话中出现的那个人名进行追问一样。”
纪云定现在自己面对亲近的人时,甚至比面对陌生人还要难受。强烈的熟悉感和细节处无法忽视的陌生感让纪云定感到极其不舒服。
就像现在,林书完全没有接纪云定的话,只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医疗组不是有个人很厉害吗?灵能的量巨多。到时候让千秋姐安心地打,我去把那人揪过来帮忙。”
“……谁?叫什么名字?”纪云定一瞬间心里感觉像是踩空了一下,立刻看向林书问道。
而林书只是说出了一个陌生的名字,纪云定从来没听过也没见过这号人。
这时候权限高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想见谁立刻就能见到,想查谁的资料,发个消息就有负责人把那人的前世今生都收集归档送来。
没有一丝一毫的问题,好像这个人一直存在一样,从出生到现在的履历毫无破绽。
办公室内只有纪云定一个人,她刚跟那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人聊完——普通人,普通的长相,逻辑没有漏洞的人生经历,和纪云定说话时小心翼翼的,态度恭敬甚至带着一点崇拜。
从小怪异亲和度极低,总是被怪异缠身,因此患有神经衰弱。而众所周知,一般人的怪异亲和度与灵能的量是成反比的,这人在一次事故后因为意外觉醒了远超常人的灵能量而被特招进入了医疗组。
这个人很喜欢一组,因为在一组待着有前所未有的安全感,经常积极主动来给一组的人疗伤,大家和这个人混得也很熟。
新人大赛前纪云定用极端方式觉醒灵能时,同样是这个人在旁边等待着随时准备救助。
以上,都是纪云定刚刚知道的。
世界的伤口正在愈合,而t纪云定将一沓沓纸张摊开在桌面上,乱七八糟的,像是她高中时桌面上的试卷,也是这样凌乱地散着,看不清未来。
高中的时候,纪云定知道调查员是做什么的吗?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得来吗?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这是一份有生命危险,但能够满足她所有需求的工作。
所以她就往前走了,哪怕不知道会走到哪。纪云定只知道必须往前走。
办公室内空无一人,只有纪云定撑着桌子低着头,沉默着不说话。她的手机上不断弹出消息提醒,周围人都在担心地询问着她最近的异常。
纪云定不是个享受孤独的人,只是习惯了孤独而已。她喜欢没事就在一组休息室里坐着,喜欢回三人宿舍和郑诺与李晓文夜聊——虽然她可能不说多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