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月月连侧个头的力气都没有,但万幸的,是她感觉到有人拉住了她沾满鲜血和污秽的手,与她在这样炼狱和天堂的交接时刻,十指相扣。
这一场仗,打得艰难,却又是全所未有的大胜。
几乎所有能动的人都参与了战斗,战后没有人去统计死伤,一地的尸骸也没有人去清理,还能动的人扶着不能动的,搀扶着朝着各自的家里走去。
有人大哭有人大笑,有人沉默无声,有人久久僵立。
没有人会怀疑,经历过这样一场战斗之后,他们以后必然是所向披靡,再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君月月在阳光洒满全身的时候,和幸存的人沉默地朝着他们居住的小村子走去,一直娇艳的爬藤玫瑰零落一地,昨晚上的战斗,连这度假村的一花一木,都没有置身事外,它们全在方安虞的驱使下帮助众人,被丧尸扯断了藤蔓撕掉了花朵。
君月月拉着方安虞的手,慢慢地朝着屋子里面走,始终没有回头看,她处于一种非常极端的状态里面。
好像随时都能够昏死过去,因为她的体力已经完全耗尽,但是她提着一口气,好像是瞬间关闭的运转机器一样,没有了催动,却还在转。
几乎所有人和她的状态都差不多,君月月和方安虞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门关上,他们相互帮助清洗好了,又一起躺在了炕上。
君月月身子一沾在床上,那股强撑着的力道终于散了,机器停转之前,她看到方安虞在她的手上点了一下,她的指尖就生出了一根细细的藤蔓。
君月月动了动嘴唇,想问他,你已经能够不通过媒介,驱动植物了吗
但是她没有力气说话,只是转动头部看向躺在她身边的方安虞。
方安虞其实比君月月消耗得更厉害,但是他的异能越是用得狠,恢复的时间就越快,这也是木系异能的好处,当然,他现在确实也需要好好休息。
不过他静静地和君月月对上了视线,觉得他如果不在睡前告诉君月月他晋级的事情,一定会后悔。
所以他用好不容易恢复一点的异能,给君月月的指尖种了一根小草。
然后通过这个来自他自己的媒介,尝试向君月月传达他想说的话。
方安虞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但是他说完之后,看到君月月闭上了眼睛。
应该没成功吧方安虞搂着君月月,很快也沉入梦境,他想着,明天起来再试试。
他不知道,君月月没有睡着,只是眩晕得厉害。
她听到了。
方安虞用独特的方式,对她说的话。
他说我爱你。
君月月累得无法去回应,甚至睁不开眼睛,但是她微微提了下嘴角,很快也沉入了昏暗。
他说爱她。
是用说的。
声音和她想象过的每一次都不一样,却又都一样。
带着让人安心和沉溺的温润温柔,轻轻拂过她的一切,让她在黑暗中沉沦,在黎明中重生
君月月不知道自己在昏暗中沉睡了多久,只是始终知道,方安虞陪在她的身边。
再睁开眼的时候,屋子里的光线并不刺眼,遮光帘拉着,她的视线越过过于宽大的床,看到了繁复华丽的水晶吊灯。
君月月的思维卡顿了片刻,有些不着边际地想着,是谁挪动了她
这是在哪里,住宿酒店那边吗
但是很快,她揉了揉眼睛,从床上坐起来,愣怔在一室熟悉又陌生的布置当中。
窗外散落着纯白色的婚纱,地上一片凌乱,饮水机提示水已经烧好的红灯闪烁着。冰箱很轻微的制冷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面响起。
君月月睁大眼睛,转头看向床那边,方安虞还半张脸埋在柔软的枕头里面,但是露在外面的头颜色是黄色的
君月月快步走到另一个房间,打开门,各种用于康复的仪器静静地摆在屋子里面,她后退两步,赤着脚踩着冰凉的地板,还在想着,自己应该是在做梦。
这竟然是君老爷子在丘海市给君愉安排的那一间公寓
君月月记得,婚礼过后,她是和方安虞来了这里的,可是这怎么可能呢她现在应该在基地里面醒过来的
君月月晃了晃脑袋,闭上眼睛再睁开,眼前的一幕却还是没有变化,她伸手掐了自己疼痛传来,她眼前却还是没有变化。
如果是梦,梦境会有这么的逼真吗
君月月穿着一身浴袍,快跑回了卧室里面,看到方安虞也迷迷糊糊地坐起来了,连忙跑上床捧着他的脸,说道,“你醒醒,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不需要回答了。
因为睁开眼的方安虞,先是瞪大眼睛看着一头金黄色卷的君月月,接着又环视了一圈四周,震惊地和君月月对视。
君月月捧着他的脸,喃喃道,“我们在做梦吗”
还是末世才是一个梦
君月月难以去相信也难以想象。
两个人一个坐在床上,一个半跪在床上,一错不错地盯着对方看了好久,一直到床上的电话响起来,才把他们从几乎要魔怔的状态中拉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