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就要落雨了,都关好门窗,夜间警醒些,家里汉子莫睡太实沉!”
里正孙子敲着铜锣满山边转边喊,属于钟家的小石屋一片安然。
他们家里所有的家当都堆在屋角,连大铁锅都搬了回来,正中间石磨压阵,再铺上睡觉的席子,着实没再有多少走动的空间,却正因如此,挤在一起心里更踏实。
“被子都在这,咱们身下铺一床,身上盖一床都足够了,夜里不会冷。”
雨夜湿寒,钟还记得上回飓风天苏乙生病的事,当时那可怜劲,现在想起来他还想骂刘兰草。
“晚上咱们也不去三叔那边凑热闹了,用陶灶开火,蒸个鱼饭,煮锅鱼汤,热乎乎地吃了就是。”
有好铺盖、好汤饭,比起几月前的另一场飓风,苏乙过的日子简直是天上地下的差别。
他心中感念甚多,顺着钟的话,垂眸想了想道:“家里还有鸡蛋,多蒸道墨鱼膘肠吃。”
有个做法是捞一碟膘肠,在中间打个蛋,出锅后带着汁水,一勺子挖下去能尝到好几种滋味,软的软,脆的脆,是老少皆宜的下饭菜。
钟自是说好。
赶在黄昏里,三道菜接连出锅,鱼饭用的是大眼鱼,盘中鱼肉雪白成堆,鲜香细嫩,苏乙和钟涵一人吃一条,钟一人吃两条。
煲汤用的是九肚鱼,除了鱼头有些骇人外,肉似豆腐,光滑无鳞,炖出奶白色的浓浓鱼汤,苏乙还往里斩了一个大白萝卜,喝下去出身汗,从头到脚都是暖的。
多多啃完属于自己的小九肚鱼,洗洗脸纵身蹬腿跳上石磨,那里是屋里的最高处,显然被它看上,打算今晚守着睡觉。
屋内墙面上凿一根木钉,挂一盏风灯,打水洗漱过后钟先把小弟塞进被窝。
九越再冷也冷不到哪里去,棉花价贵,水上人的被子多是用芦花填的,他成亲时却买了棉花做了两床新棉被,虽然没有多厚,摸着仍是蓬松温暖。
这一年里钟涵还没睡过棉被,钻进去没多久就打起小呼噜。
多多的尾巴从石磨边缘垂下,轻轻地左右摇摆,苏乙盘腿坐在席子一端,对着摆在衣箱上的铜镜拆头。
钟过去帮他,布条解下,束了一日的长微卷,如瀑散落。
教他不由伸出手,轻轻摸了摸。
“晚上我守夜,你和小仔安心睡觉。”
苏乙不甚赞同,拧过头道:“我陪你一起。”
钟揉两下他的耳垂,小夫郎实在哪里都软。
“不用,说是守夜,我也不会傻呵呵地干坐一夜,不过是等着雨下一阵,瞧瞧门窗屋顶有没有事,要是没事我也就睡了。”
“那我更该陪你。”
苏乙见他交叠的衣领有些翘起,伸手替他压下抚平,钟顺势捉起他的手,一根根指头亲过去,最后落在第六根小指上。
那处小指动了动,惹人唇畔痒,钟借着自己的身形作遮挡,低头吻向另一处更柔软的地方。
半晌后他们无声分开,小哥儿默默抬手揉了揉酸麻的嘴唇,有些杂乱的呼吸片刻后才回归原本的节奏。
谁都没再多说关于守夜的事,在夫郎把自己也拽进被子里时,钟格外顺从。
子时前,大雨落下,雷声轰然响起,闪电劈开夜幕,包括钟涵在内都自睡梦中惊醒。
钟和苏乙让他躺好,自己起身查看了门窗屋顶,确定没有地方漏雨漏风,重新回去躺下。
给小弟掖好被角,转而将夫郎窄瘦的身躯揽入怀中,倦意袭来,钟半阖了眸。
“没事了,都睡吧。”
石屋中就此重归宁静,一夜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