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九没说虚话,经此一顿饭,对钟那是愈加掏心掏肺,办事尽心,街上属于钟家的摊子,上面的竹棚很快搭起,挂上了市司木牌。
未几,至八月初一。
大清早的码头挤成一锅粥,市司小吏举着告示高高张贴,考虑到识字的人没几个,连番换人扯着嗓子,在旁车轱辘似的念了好几遍。
待聚集此处的人们金属搞明白生了什么事,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
第41章出摊
“市金一个月涨出一钱银子就罢了,怎的还要多收一份鱼税?”
“我们水上人哪回出海不是拼着命的,有时候一网鱼都换不来一碗米,年年杂税缴不尽,现如今上圩集摆个摊子竟还要被多刮一层皮!”
“官老爷们成日做衙门里喝茶,哪里知道我们的苦楚?这是不给我等活路走了!”
“既要涨钱,缘何只涨我们的,不涨陆上人的!”
一众激愤的水上人围着小吏抗议,唾沫星子险些把人淹了,有人说到激动处,步子一动,难免往前走了两步,旁边的官差早就有所准备,挎刀“唰”地出鞘。
“都做什么?想闹事不成!现下县里大牢尚且空着,你们要是进去吃牢饭,尽管往前走!”
长刀雪亮,一群人登时被吓回去,人群安静了一瞬,小吏趁机道:“总之这是县里头下来的政令,我们也是奉命办事,你们要是不乐意,有本事往县衙门口闹去!”
他用手拍几下贴了告示的墙面,“今日起市金开始照八文收取,鱼税也不是乱收的,先过秤,按斤两算,还想在圩集上摆摊的,都随我往这边来!”
这么一来,其实好些人已没了摆摊叫卖的心思,那些个带来的鱼获本就不值多少银钱的,或是掂量着可以回家做成干货再卖的,全都挑着担子离开,剩下的人多是不卖不行的,一时神色各异,跟着小吏去交钱。
钟三叔混在其中,他是空手来的,什么也没带,也跟着人群走去,到一大号的铁秤前,为的是倾身看鱼税到底怎么收。
很快大家伙现,像是那些常见的鱼获,大抵一斤是加收一文钱的鱼税,略贵一些的,要到一斤两文,此外,其中一个汉子桶里有三只海参,赶海时在水窝里捡的,一只也就半个巴掌大,加起来没有一斤沉,却张口就要二十文。
汉子自然不服,问那小吏,小吏只说海参是海珍,怎能和杂鱼蛤蜊比,再想多问,官差又要拔刀了。
此情此景,哪个看了心里不气,本来排队等着交鱼税和市金的队伍又短了一节,好几人抬腿便走,说既如此,以后与其来码头卖鲜货,不如多备干货和行商做生意,不来这里受这窝囊气。
小吏乐得队伍里少几人,他也好少当一会儿差,才不管这些人骂骂咧咧什么。
钟三叔把眼前事看在眼里,心下有了计较。
清浦乡,南街。
住在附近巷子里的赵家媳妇提了个篮子跨出门槛,这个时辰家里吃罢早食,她也该去街上转着买几把鲜菜。
孩子他爹一早去当铺里当差了,昨晚上说了一句想吃砂锅鱼头,她心里念着这事,想着去码头看看有没有哪家卖牙片鱼的,或是海鲈鱼也好,这两样海鱼的鱼头是能单独拿出来做菜的。
在巷子里走了几步,遇见和她交好的孙娘子,手里提了条肚子剖开的大鲈鱼,看着就新鲜,她忙把人叫住问:“我正想买条鲈鱼回来烧鱼头,你这是在圩集上谁家买的?”
又奇道:“怎么还是拾掇好的?”
孙娘子见是她,走上前笑道:“不用往圩集去,咱们门口街上就开了个卖鱼获的摊子,你朝庞家开的木匠铺子走,到时就看见了。”
她提起手上的鲈鱼给人瞧,“我瞧那摆摊的是对水上人夫夫,年轻的小两口,手脚都麻利,在他那买鱼,还能帮你收拾好,回家不用费劲剖肚子,直接就能下锅,你要是想要鱼片子,也能给你片。”
赵家媳妇问道:“帮你拾掇,不多收钱?”
“自然不多收,要是多收,谁去当这个冤大头。”
她指了一下巷子口道:“你不是要买鲈鱼,赶着这会儿快去,我看那摊子上摆了五六条,去晚了怕是就要没了。”
赵家媳妇听了她的话,加快步子到了听说的位置,以前记得这块都是空处,未曾设摊子,她也有两日没往这个方向走,今日一看,确实多了个做生意的竹棚,两张桌子拼在一起,一张桌上摆了个砧板,上面插着一把菜刀,旁边另一张桌则是摆了几个坛子,立了个木牌,写着“酱”字。
桌旁地下则摆了好些鱼获,一桶青口、一桶扇贝、一兜螃蟹,一小盆辣螺,牛角螺和狗牙螺也有,鱼则有海鲈鱼、鲻鱼、十几条鲳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