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走近,他才把她看清了。
他的侍女众多,能入眼的却不多,但他对她有一点印象深刻,不是因为脸,而是因为,她太瘦了。
瘦得营养不良,像只病猫,看着有点晦气。
眼前的人弱柳扶风,身体因为寒冷微微发抖。她穿着侍女的统一服饰,颜色已经有些发旧。那衣服上血迹斑斑,有些地方甚至破了口子,隐约能看见下面雪白的肌肤。
“主人……”这一声隐约带了哭腔。
这一声哭腔隐约唤回了一丝神智,刘长柏皱了皱眉,厉声道:“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有话就说。”
谢姜芨抹了抹因眼眶干涩硬逼出的泪水,一抬头,与窗纸外一双匿于黑暗中的红瞳遥遥相望。
信鸦停在屋檐一角,双目血红,眨也不眨地盯着室内人的动向,一身黑羽完美融入浓稠的夜色里。
触碰到谢姜芨的视线,它微微缩了缩脖子,利爪百无聊赖地在窗纸上戳了一个极小的破洞。
南海龙王遣它去傅家送信,不料人去楼空,傅家如今只剩破碎焦黑的空壳,到处散发着死亡和焦臭的气味,甚至无人敢打扫。
几经辗转,它循着傅家人的味道找到了傅堪,勉强将消息带到……也算是完成任务了。
它受了伤,原本打算养好伤后就告辞,谁料两个时辰前,一人一狗将它按在桌板上,扼住它死命挣扎的喉咙,强行喂它服下了傅堪的指尖血,与他绑定。
他们从此血脉相连,可以通过某些固定暗号进行精神交流。
——好不容易完成任务,以为可以光荣退休的黑乌鸦长长地叹了口气,哀怨地将头靠在了窗纸上,一边监视任务目标,一边发出低低的“嘎嘎”惨叫。
谢姜芨泪眼婆娑地挪开视线,看着刘掌柜皮肉松弛的脸,内心闪过大段大段的鸟语花香。
她抖了抖过分宽大的袖子,里面藏着的东西随着她的哭声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
手指、眼珠、指甲盖、鼻梁骨、碎布料……以及,半块裂痕明显的玉牌。
一块布料在空中扭曲地抖了两下,缓缓飘落,深青色安稳上铺满了血迹。
是那瞎子新换的衣服上的。
刘掌柜眸色暗了暗,被她哭声吵得心里一阵烦闷,刚想一脚踢开这晦气的瘦猫,后者却猛地抱住他的大腿,抽泣起来:“全都死了……”
刘长柏猛地揪起她的衣领:“死了?”
“啊……”
她艰难地在腰间摸索了一阵,掏出一块牌子。
刘长柏松开她,任凭她摔在地上,满眼泪水地剧烈咳嗽。
他夺过那块名牌,确定了名牌主人的身份——他派出的刺客首领。
刘长柏定了定神,深呼吸一口气,冷漠地看向地上啼哭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