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天起手机日夜为你开着,如果有任何不适应,第一时间通知我,我会想办法接你回来。”蒋郁捧着简茵的脸一再叮嘱。
“恩,我知道了,蒋郁,可以再点一屉包子吗?我还是饿,我的胃不知怎么了,好像突然间变成一个大洞,怎么都填不满。”简茵伸出油漉漉的手按着胃部。
“你稍等一下。”蒋郁拿着钱包起身去餐台加餐。
第二日警官严一舟按照上级安排将简茵不远千里送到恒市,头发花白的简老爷子驻着拐杖站在一处旧居民楼前等人。
“老爷子真是福气!年过古稀老天给派了个宝贝孙女回来!”严一舟笔挺地行了个军礼,笑盈盈地和简老爷子握手。
“爷爷好!”简茵怯怯地打招呼。
“哎,乖啊。”简老爷子颤悠着拍拍简茵的肩头。
“简茵,日后在恒市哪个要是欺负你,可千万要告诉我,哥哥我带着手铐去抓他!”严一舟虚张声势地打量四周一圈大声嘱咐道。
“放心吧,严警官,一旦有事我肯定找你。”简茵闻声牵扯了一下嘴角。
那日起简茵于恒市一住就是三年。
初三学期末简茵认识了学校里知名的怪异文艺女青年钟南,至于认识的契机,说起来有些可笑,同为贫困生钟南不明白简茵为何可以活得不卑不亢宠辱不惊,而她却要每日担心被同学轻视费心隐瞒,活得战战兢兢。
“简同学,大伯把我赶出来了,今晚我没地方去,可以借助你家里一晚吗?”钟南那晚以蓬头垢面的落魄形象出现在简茵家门口。
“进来吧。”简茵望着平日里事故而又张扬的女同学,迟疑了两秒侧身让钟南进门。
“简茵,谢谢你。”钟南一边好奇打量简茵居所一边尾随简茵上楼。
“不客气。”简茵走在前头淡淡地回应,言语间并没有过多安慰。
简茵居住的地方是恒市郊一处旧居民楼,三十年有余的楼龄,红砖白墙,木头窗子,门铃沙哑,地板踩上去咯吱咯吱颤响。
“爷爷,我同学要借住一晚。”简茵讲话时并不看简老爷子浑浊的眼睛。
“住吧,这种事你自己决定就行,不必和爷爷打招呼。”简老爷子摇晃着着手中的蒲扇和善地叮嘱。
“嗯,我知道,谢谢爷爷。”简茵带着钟南穿过客厅来到卧房。
“简茵,现在我终于知道我与你之间为什么如此不同。”钟南拄着下巴坐在简茵床头满眼认真。
“那你说说,我们之间的不同在哪儿?”简茵对钟南的话题表现出几许兴致。
“我们之间的不同在于,同为寄居者,你有一个深深爱着你的爷爷,而我却有一个深深厌恶着我的大伯,你缺钱而不缺爱,所以你性子温软平和。我两者都缺,因此我性子焦虑暴躁。综上所诉,我之所以没有你成熟恬静,是因为我拥有的比你少,不是因为我自身不够好,你说对吗?”钟南语毕用殷切的眼神等待简茵肯定。
“这就是你此行的收获?”简茵抬手喝了一口杯子中的温水,不置可否。
“到底对不对?你倒是说呀!”钟南焦急地等候回应。
“钟南,你会不会太自卑了?”简茵轻声叹了口气,摘下眼镜放在一边,向上扯了扯薄被。
钟南没料想到简茵竟然如此油盐不进不通情理,气急败坏地脱掉t恤扔在在床头。
“窗子再打开一点,好热。”钟南试图打破长久的沉默。
简茵闻声从掀开薄被,半跪在床头一手支着写字桌把窗子推开到最大。
“还是热。”隔了一会钟南翻了个身抱怨。
“我去把北阳台窗子打开,这样有过堂风能好一些,你还没洗漱吧,正好跟我一起过去,我领你。”简茵转过头略带嫌弃地望着钟南脏兮兮的面庞。
“你痛快去开你的窗子得了!不用管我!客厅门正对面是洗手间,洗手间旁边是浴室,进门时我就看到了,我这个人方向感好着呢,才不用你领。”钟南讨厌极了简茵这种不咸不淡的语气。
“也好,等下去的时候把t恤套上,洗漱时要锁门,换衣服记得拉上浴室门后布帘,洗澡的话家里不太方便,你尽量忍一忍,明早我带你去旺角洗浴。”简茵无端叮嘱了一大堆。
“啰嗦!”钟南扯过t恤怄气般地用力套上。
“等下洗漱完穿这个吧。”简茵回身从衣柜里翻找出一套长袖睡衣睡裤,面对钟南的无力取闹并未表现出丝毫气恼。
“谢啦!”钟南见简茵如此宽容大度,眉开眼笑地接过睡衣睡裤抱在怀里。
北阳台窗子打开后房间内确实凉爽许多,凉风鼓动起窗帘,不时蹭过钟南汗津津的侧脸。
简茵倚着对面单人床头捧着书本读了好一会,许是困倦了,揉了揉眼睛打个哈欠关掉台灯,蜷着身子背对着钟南躺下,几分钟南便听到那人均匀的呼吸声。
钟南摸了摸油腻腻的头发嫌弃地撇撇嘴,蹑手蹑脚的抱着睡衣睡裤穿过客厅去洗漱。
“这边洗澡水明明还烧着,那边却骗我说不能洗澡。”钟南洗漱过后来到浴室见到热水器的指示灯亮着忍不住埋怨。
浴室门板外皮因为年代久远而部分脱落,镶嵌在其中两大两小磨砂玻璃影影倬倬,四个粘钩依次整齐排列在门板边沿,边缘缝着四个挂带的废旧浴巾被当做帘子用作遮挡。
温热的水流经肌肤,钟南已经很久没有如此痛快淋漓,初去大伯家时,钟南每每进到浴室不过十分钟,大伯母便在外面歇斯底里的敲门,叫嚷着让钟南关掉花洒免得浪费水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