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他回頭,看也是看不出什麼的,在宮中與官場混久了的人,除開劉復那等憨貨,基本都會掩飾自己的表情與內心,像謝維安那種老狐狸,更不可能讓人看出端倪。
章梵離開太極殿,出門左拐,轉頭去了另外一間宮室。
比起前頭,這裡更靠近後宮,也安靜許多。
後宮有不少女子,都是皇帝宮妃,章騁雖然對政事與權力很上心,後宮女眷對比其他皇帝已經算比較少,但包括嚴貴妃在內,也有五六人,個個姿容出色,如花似玉。
但章梵沒有那等勝利者去後宮染指女眷的興,他腳步一轉,邁入這間安靜不起眼的宮室。
裡頭已經有一個人在烹茶。
從茶葉顏色來看,此人應該已經自斟自飲品好一陣的茶了。
「你倒是閒情逸緻!」章梵走過去,不問自取,拿起一碗清茶,聞了聞。「茶葉有些淡了。」
「將軍既來,自然要換的,且稍待片刻,我重煮水。」對方微微一笑,「還未恭喜將軍,大權在握,旗開得勝,眼看整個大璋就要盡數收入囊中了。」
章梵道:「我的身份一日沒有公開,一日就不算名正言順。」
宋今不以為意:「不過需要些時日罷了。」
章梵:「我不想等了,夜長夢多。」
宋今手中動作一頓,面色自若:「也好,齊王與楊妃子,我都為將軍料理好了。」
章梵笑道:「有勞宋長秋。」
宋今:「不知將軍打算幾時公開,如何公開?」
章梵:「陛下病重不治,今夜駕崩,明日朝會,宣讀遺旨。」
宋今:「若朝會上有人反對呢?」
「這才是好茶。」
茶重煮好,章梵捏起盛滿茶湯的小碗,仔細嗅聞,慢慢品味。
「朝會之上,內外戒嚴,若有反對,格殺勿論。我正缺一顆人頭立威,謝維安和嚴觀海跪得如此痛快,倒是讓我不好下手了,既然如此,就只能借別人的了。太極殿的磚石久污渾濁,早該下一場血雨來清洗清洗了。」
宋今嘆了口氣:「我原是想讓將軍再等等,等長公主或李聞鵲回京,借他們的人頭來用,看來是不行了。」
章梵道:「李聞鵲短期內不能回京,會壞了我們的大事,至於長公主,一介女流罷了,便是殺了她,也起不了什麼作用。」
宋今搖搖頭:「恕在下直言,長公主雖為女流,卻不可小覷。但她最棘手的,卻是她有謝維安的智,還有謝維安沒有的權。若她得到消息,在洛陽振臂一呼,擁立宗室,又得李聞鵲呼應,對您來說,恐怕會有些麻煩。」
章梵漠然道:「問題就出在這裡,她若身邊有成年的宗室子,我還會忌憚一二,但洛州只有一個城陽王世子,不曉世事,就是有人願意跟隨他們,也很難長久,倒是我這邊,朝廷規制齊全,若眾臣好好辦事,我也不會為難誰,他們自然也不可能捨棄長安富貴,跑去投奔一個女人和孩子。」
宋今沉默片刻:「將軍所言極是,那麼明日要借的人頭,恐怕就得有些分量了。」
章梵嘴角翹起,目光詭譎。
「尋常人殺了也沒有意義,要殺雞儆猴,自然是要多殺幾隻有價值的雞才行。」
他也是姓章,算起來與長公主他們都是親戚,但如今這番話說出來,章梵竟是半分沒有波動憐憫,儼然早已過了掙扎的階段,下定決心不再回頭。
宋今不再言語。
一室之內,滿是茶香。
但他卻從這瀰漫的茶葉清香之中,隱隱聞見沖天的血腥之氣。
以宋今現在的敏感身份,明日肯定是不能露面的。
但就算不在場,宋今也能預見,那必然是一場國朝有史以來少見的腥風血雨,狂風駭浪!
第139章
馬車在前往宮城的路上,車輪轆轆,在平整石磚上發出些微聲響。
博陽公主掀開車簾,外面還未全亮的天色與熟悉景色一道映入視線。
對她來說,這一切都很熟悉,又有些陌生。
她已經很久沒有進過宮了。
雖然被禁足,皇帝也沒有斷過她的吃喝用度,但是被迫關在家裡,跟自願留在家裡,兩種心情是完全不一樣的。更何況博陽公主是一個如此熱愛享樂的人,每旬她起碼都要舉行三場以上的宴會,要不然就是在去赴宴的路上,自打被勒令閉門思過之後,公主府一下冷清起來,除了義安公主偶爾還去看她,根本就沒有人上門。
起初博陽公主還憤懣,她恨所有人,恨自己的兄長,恨長公主,恨那些察言觀色見風使舵的酒肉朋友,也恨害她至此的章年和岑庭,但隨著時間流逝,這種恨逐漸變得茫然,哭過鬧過之後,博陽公主性情大變,變得沉默很多。
皇帝定下的一年之期還未到,她卻被提前放出來了,而且被要求入宮參與朝會,往常這種場合,只有在過年時的大朝會,她才會需要參與,今日這場朝會,著實來得蹊蹺。
馬車度變慢,最終停下來,但宮門還未到,博陽公主微微皺眉,正想出聲詢問,侍女已經先一步出去察看情況。
她很快帶了一名少女過來。
「見過殿下,義安公主方才看見您的馬車了,想問問能不能過來同乘?」
「你是義安的婢女?」這少女面容陌生,博陽公主從未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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