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卡里奥斯太太…”
“我刚才很担心你,霍俐。你不在姜汁啤酒摊,你去了哪里?”
霍俐朦胧的记忆清晰起来。
她告诉德卡里奥斯太太她看到的提夫林小孩,他们的打闹,宝石的丢失,她追了小孩一会但跟丢了,最后又回到大市场,但没有提在小巷遇到的提夫林女性。
今天是热闹的丰收节,到处都是人,对方又是两个小孩,她没做什么危险的事。
德卡里奥斯太太点点头,又摇摇头:“提夫林,哪怕是小孩,也是魔鬼的…”她顿了下,换了个问题:
“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卡尔是提夫林?”
“因为这根本不重要!德卡里奥斯太太!卡尔就是卡尔!”霍俐像是被刺痛了,
“难道就因为卡尔是提夫林,有魔鬼的血统,他帮过我的,教过我的那些,就不算数了吗?就因为他是提夫林,就活该被被人怀疑吗?先不说宝石没有被偷,就算真的是提夫林小孩偷的,卡尔也可能根本不认识那些小孩!就好像我根本不认识大市场那些自以为是的人一样!”
德卡里奥斯太太摸着霍俐的后背,让她坐到自己身边:“你是个好孩子,霍俐。你跟我说过的卡尔,他听上去也是个很棒的小伙子。”
“不是听上去!他就是!”
“是的,他是。可不认识他的人不会这么认为。他们只会看到卡尔是提夫林,是魔鬼的后代。我没有和你说过,但提夫林中有很多是骗子和小偷,是盗贼公会和其他犯罪组织的成员。他们的下一代从小和罪犯一起混着,长大后也变成他们中的一员。当人们看到卡尔是提夫林的时候,会下意识的认为,他也是骗子,是小偷。”
“卡尔他不是!”
“我知道,霍俐,他不是。但别人不知道,他们也没有办法马上知道。当一个人认为他是小偷的时候,那只是一个人的不信任。但如果两个人这么认为,三个人这么认为,大部分人都这么认为的时候,这些看法就变成了真实。”
“这些都是偏见!卡尔不可怕!”
“是的,这些看法是偏见。但它们同时也是模子,把人锁在里面的同时,也会影响这模子里面的人,最后把人磨成了模子的样子。”
霍俐很清楚,类似的话她从小听到大,一人传虚,万人传实,曾参杀人,三人成虎。
她当然也清楚环境对一个人的影响,穿越前的谚语甚至更加形象: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如果说仅从外表上没有办法看出一个人类的出身的话,提夫林那明显的魔鬼特征,让他们连掩盖自己都做不到。
霍俐摇摇头:“我不会这么看的!我不会用这些去伤害卡尔的!”
“霍俐,我并不是让你去伤害谁,我是害怕你会受到伤害。”
德卡里奥斯太太脸上的关切和担忧是真诚的,她在担心霍俐。
霍俐想起她之前和卡尔在外时,其他人态度的细微差别:商店柜员的警惕,店外守卫的视线,深水城守望者的注视,但她都忽视了,或者说没有往这方面细想。
现在想来,那些额外的注视和警惕,都是针对卡尔,并不是她。
在她原本的世界,事情可以变得更可怕。
陌生人的话语被汇聚成无形的刀子,但比真实的刀子更快,割出的伤口更深。
她从来没有被卷入过这些暴力,但作为社会普遍弱势的性别,她也读过女性如何因为受到的期待不同,在成长中无意识的完成自我阉割,变成模子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