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锦屏回房间后,裴宥山还想下楼,被陈淮疆拉住了。陈淮疆脸上带着疲惫之色,语气却又软又委屈:“伢伢,你今天还要躲我吗?”
深藏几日的记忆被唤醒,裴宥山不敢动了。陈淮疆看出他不自在,叹息一声:“算了,你让柏康过来。”
“我是在想一些事。”裴宥山咬着唇。他的脸还有点红,眼神却亮亮的,和平常一样,“现在想明白了。”
“想明白什么?”陈淮疆语气不变。
“我不应该躲你。”裴宥山说。
就算陈淮疆喜欢他又怎么样呢?他们还是朋友。他越是躲着,越会让陈淮疆难受。陈淮疆把穆王府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待他想到穆王府和他的感情孰轻孰重,就能放下了。
等到陈淮疆未来娶妻,他们就不能像现在一样相处了。
他应该珍惜这段时光。
陈淮疆见他说的是真心话,终于微微一笑:“你今天穿的是我送你的衣裳。”
提到衣裳,裴宥山脸又红了。本想着偷偷穿,没想到还是让陈淮疆看到了。
陈淮疆又道:“很好看。我很喜欢。”
喜欢这两个字已经成了裴宥山的禁词,不能提。他的脸色更红,之前不知道也就罢了,陈淮疆再提,让他想起高中时有女同学拉着他聊恋爱话题,说送喜欢的人衣裳,还有另一层含义。
就是想亲自脱下它。
但陈淮疆可是大宁国出身,又恪守君子作风,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肯定是他恋爱话题听太多了。
他把外套脱了:“我不穿了。”
马车上热,他在陈淮疆面前又没什么规矩。平日出行,裴宥山都是敞着衣扣的。他在陈晖昊车上又不敢脱衣服,方才与陈晖昊的周旋之中,里面的衣裳已经弄乱了,皱巴巴的一团。
陈淮疆看了一眼,又把外套罩在他身上,严严实实地捂好了,说:“你还是穿上吧。”
裴宥山不明所以:“?”
裴宥山和陈淮疆和好如初,最高兴的莫过于萧锦屏。她带裴宥山出去逛庙会,就是看人和陈淮疆闹矛盾心情不好,出去散散心,没成想差点把人弄丢了。现在因祸得福,裴宥山和陈淮疆和好了,她也没那么内疚了。
初八仍有庙会。这次他们去了赵氏商行的成衣店。成衣店的掌柜姓王,是京城赵氏商行代人的妻弟。王掌柜早听姐姐说过,若是见了穆王世子,一定要毕恭毕敬的。
看到陈淮疆的腰牌,他立马热情地把人迎进去:“世子殿下,久仰大名。”
陈淮疆给他介绍:“这位是南部萧王府的女公子,这位是我的亲信,裴公子。”
王掌柜和两人一一打了招呼。裴宥山第一次被人称公子,还挺不习惯。陈淮疆说明了来意,想看一看店里的商品。王掌柜亲自带着他们把正在出售的成衣过了一遍,尤其是穆王府送来的货。
陈淮疆看过京城的销量,着实不错,看来回去可以和母妃商量一下,打通京城的市场。
脱离赵氏商行的合作,他们穆王府也有自己的营生。还有裴宥山店里的商品,可以一并走穆王府的销路。
夜晚,裴宥山悄悄遛到厨房。虽然和陈淮疆和好了,他还是有点不自在。从前两个人睡一起他根本不会多想,现在却连共处一室都不好意思。
一紧张,他就肚子饿。
他总在半夜去厨房做饭,厨房的下人都记得他了,还没等他说话就帮他打开门。裴宥山看了一圈,找到了几个馒头。他自己吃饭很能将就,一块饼,一个馒头都能对付。
但总不能让陈淮疆跟他一起吃馒头……
完了,又想到陈淮疆了。
裴宥山把馒头揣好,准备走时,又遇到熟悉的身影——陈正钧怎么总是和他一样,大晚上来找吃的?
陈正钧也看到了他,快步走过来。裴宥山刚要说话,陈正钧就先一步道:“裴宥山。”
“怎么了?”裴宥山问。
陈正钧漆黑的眸深深凝望着他,目光是不同于往日的意蕴深长。陈正钧道:“你帮我煮一碗面吧。”
陈正钧是馋他的面了?
没等到裴宥山回答,陈正钧以为他不答应,又补充一句:“这是之前的条件。”
条件?
哦,是教他绣箭囊时,陈正钧说的条件。好几天过去了,他都忘了。
没想到陈正钧的条件还挺简单。
裴宥山问他:“还是葱花面吗?”
“都行。”陈正钧说。
做饭的人最怕别人说都行,但对方是陈正钧,裴宥山就当他是默认了,煮好面端过去:“不够的话我再去煮。”
陈正钧摇摇头。裴宥山不知道他摇头是什么意思,坐在他对面小口小口地吃馒头。他吃相很好看,也许跟在陈淮疆身边久了,捧着馒头也透着一股斯文。
陈正钧知道自己最近很奇怪。
从他到京城那一天,遇到裴宥山后,一切都变得诡异起来。他的视线总跟在裴宥山身上,会注意到他笑,注意到他难过,注意到他喜欢吃什么,注意到他想学绣箭囊时,委屈巴巴的,像小仓鼠似的的表情。
也许再更早之前,还在容城之时,他就开始注视着裴宥山了。
明明只是一碗再普通不过的葱花面,裴宥山煮出来的,似乎也和别人煮的不一样。
陈正钧沉默地吃完一整碗面,把碗放在水池,说:“很好吃。”
“谢谢。”裴宥山受宠若惊道。他还是第一次从陈正钧口中听到对他的夸奖呢。
陈正钧移开视线,仿佛被他的表情灼痛了双眼:“我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