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最快的速度将采集好的鸭掌草递给少年,藏在背后的那只手死死捏着不放,唇齿几度开启,却又打着颤,半天愣说不出一句话。
对方死死盯住那一蓬嫩绿,面色依然不善。
似乎,更加阴沉。
少年眉头紧蹙,眼尾一并阖成凌厉的线条,带着难以忽视的质疑和狠绝。
司霖一下子觉得浑身的血压都在飙升。
他下意识将鱼尾紧贴在杂草丛生的地上,尾鳍不安地拍打着地面。
难道,难道
终于还是瞒不住了吗?
“其实我还花了点时间,采,采了点别的。”司霖心下一横,哆嗦着嘴道。
撒琉喀来不及反应,下一秒,一把酸浆草莫名出现在眼前。
蔫儿了吧唧、弱不禁风,一看就是被人鱼给攥的。
少年眉头皱得更深,抬起脸。
眼神晦暗不明。
察觉到他的视线,司霖识相地抿嘴,疑惑自己明明都坦白了,对方怎么还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思来想去,结合少年一直没有进食的事实,得出个自以为十分信服的结论:
莫非,他也想吃?
想到这里,司霖捏着酸浆草的左手不自觉有了一个往回收的动作,显然是舍不得。
他早就因为丢掉了烤糊的鹈鹕肉差点悔青了肠子,好不容易才趁着采药偷摸摸揪了一些能吃的野草。
撒琉喀看着一脸纠结的人鱼,下颌绷得更紧。
司霖这才依依不舍道:“饿的话,这些先给你吃。”
蔫儿哒哒的绿色跃进眼帘。
撒琉喀目光一窒,太阳穴猛跳:“你说什么?”
他眼中的隐忍几近决堤,眯起眼凑近人鱼,冷冽的吐息像冰渣一样喷薄在对方的脸上。
这是丛林之主发怒的前兆,也是蛇类作为冷血动物为数不多留给猎物的最后一线警告。
作为绝对的肉食动物,早前被自己的储备粮救治不说,现在更又要被喂草,撒琉喀自认失忆而非失智,人鱼手中每一根迎风飘摇的细草,都像是无声的嘲讽。
——刺、眼、至、极。
只要司霖接下来的话再触怒他一分,落在他颈侧的只会是锋利的獠牙。
怎料司霖一直沉浸在犹如割肉的沉痛中,警戒失灵。
他紧了紧喉咙,认为撒琉喀凑过脑袋是因为没有听清:“你是伤患,又是我表弟,喏,这些都给你吃。”
随后忍痛将酸浆草悉数倒进少年怀中。
撒琉喀:“”
夜风凛冽,他深色的眸子猛地缩成一道竖线,森冷的绿光在竖瞳中暴涨、扭曲。
风吹草低,那些隐匿在四周的暗黑蛇影顷刻间也感受到操控者的情绪,近乎癫狂地吐着蛇信,蠕动不停。
一时间,原本静谧无比的河岸幻作杀气弥漫的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