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什么……常晚风想了想,说道,“我想把太傅带在身边。”
免得他再去操心闻昭的终身大事。
这事儿总是赶巧,从前他不觉得自己对闻昭有什么心思的时候,也从来没人提起过什么。自从他发觉自己走了心,桩桩件件都跟有预谋似的往他眼前凑。
“带他干什么?”
常晚风深吸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安心!”
韩立言就要当真了,太傅谋略,在常晚风身边真是要有大用的。但抬眼看他一副玩笑样子,只好让自己挤出一个笑。
匆匆交代几句,韩立言顺着校场侧门就走了,别的也不多言。
常晚风要人,他便给人,不要的话也不需要担忧。在他眼中,常晚风用一个字形容,就是“稳”。
除去杀了赵平霖一事。
当真是忍气吞声的周旋久了,常晚风憋不住气,他能明白。
外界对常晚风评价不一,张狂也好,嚣张也罢。只有他知道,那是表象,常晚风内里是软得不能再软的脾气,他只跟自己较劲。
四年前,云城瘟疫肆虐,城门封锁。常晚风的爹娘本是云城小有名气的富家翁。韩立言带着仆从护送家中亲信南下,路过云城时,行囊被抢,没了通行凭证,被困城内。
医馆人满为患,药材迅速耗尽。官府虽竭力应对,但疫病蔓延迅速,短短几日,往日热闹的集市一片死寂。
富户家门紧闭,人人自危。韩立言跟仆从无处可去的时候,常府给他们开了门。
两日后,北安王亲自率人接世子出城,又过了段时日,韩立言带着谢礼登门拜访之时,常晚风爹娘的尸骨都被野狗啃噬殆尽。
韩立言安葬了常晚风的爹娘,而那时常晚风正带着江忱四处寻着剑术大家交手比试。
由是如此,常晚风当日才会对闻昭说“别因为我与韩大人生了嫌隙”。
由是如此,常晚风游历两年,战无败绩,剑法无双,之后却对此从不提及。
由是如此,常晚风才长成了藏锋的剑鞘,时刻收敛着锋利。
而韩立言,他以为只有自己知道常晚风的性子,所以特地寻人千里迢迢送来祛疤祛痕的药膏。
却不知另一处的闻昭早已在常晚风矛盾的骨血中找到了岔路。
韩立言送来的药膏中有关切之心。
殊不知,闻昭却是想要了始作俑者的命。
杀意
一晃便是月余,常晚风在校场整日奔波脚不沾地。随着出征之日渐近,他与赤燕军原本大小将领间的紧张气氛才得以缓和。
赤燕军是张自成一手缔造的精锐之师,原先随着赵邙一同前往燕回山的那一行人不过是驻扎在京城的眼线。真正的赤燕军规模大、人员多,从清点人数到最终完成编制调整,再到装备的检查补充以及战盔铠甲的搬运,足足耗费半月,方才一切就绪。
韩立言在户部同时紧锣密鼓地筹备,粮草物资、运输队伍以及作战所需,都被一一精细安排,未有疏漏。
说是切磋比试,但实则更像是打了几次架的贾士月此时也毫不含糊,与张辛赵邙等人一改往日混不吝的样子,从计划扎营地到侦察警戒提前预备无不亲历亲为。
出征前四日,张自成亲携诏令而来。
誓师大会之后,全军整备完毕。
常晚风近两个月不曾休息,就是为了出征前这三天的休假。三日后便是中秋,他要回府上陪闻昭和江忱,中秋之后便要即刻动身,此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太傅设的送行宴在出征前第三日,常晚风准备从校场出发直接赴宴。
闻昭日日期着盼着,终于等来了这一天。他先是差人去林府给江忱传信,虽说宴设在了晚上,但他一早就出了门。
他想去给常晚风求个平安符,太傅得知后,竟要设法带他去太庙拜拜……闻昭不禁打了个哆嗦。太庙是专门供奉皇家祖先的宗庙,常晚风为何要出征?他又为何惶恐不安地想要去求个平安符?老祖宗自己都自顾不暇。
闻昭婉言拒绝,心想着“可别诅咒常晚风”,而后独自一人去了城隍庙。
直至晚间,华灯初上,繁星点点。
太傅此次设的是私宴,来的都是亲近之人。韩立言与江忱早早便到了,闻昭曾在闻府十几年,虽不算半个主人,但这也也算他半个家。
众人依次入席,校场的兵卫前来送信,说将军因事耽搁,稍后便到,让他们不必等他。
闻昭听到“将军”二字有片刻的恍惚。
这是他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有人这样称呼常晚风。
思绪飘飘荡荡的,他又走出几步,朝着门口望望。
“璟泽!”闻太傅也走出来站到他身旁,挥退一旁跟在身边摇扇的婢女。他看向闻昭说道,“你上次提议的事,老夫思之良久,始终不得其解。故而想寻个缘由!”
“杀柳少卿?”
闻昭转头看向屋内谈笑宾客,抬手掩了下门,将声音阻隔一些。
他将手挽上太傅胳膊,撒娇道,“您应了我呗!”
太傅哈哈一笑,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但还是说道,“原本老夫忧心你与晚风二人脾性不合,现在想来倒是多虑了!”
身后的门没完全掩上,闻昭目光不经意间与江忱交汇,看他丧头丧脸的。
“太傅想多了!”他转过目光试探着问,“老头儿,你说常晚风怎么做上将军啦?是北安王世子举荐的吗?他这一去,还回得来吗?”
太傅望着他,心中涌起莫名惆怅。
“你想让他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