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有异心”的帽子已经戴上了,就算王禧只是多在属地征收一粟,也可是被挂上反贼的名号。
可狗急了跳墙,鲁证和王禧在西南僵持这么久,王禧屡次派出前往京城请安的副将都半路失踪,所谓上大天听?,让官家来?主持公道怕是不可能了,走投无路之际,假反成真反,也不是不可能。
既是要反,兵荒马乱,况且□□有这么多兵刃在手,若只是让此肉眼湮灭,易如反掌。
可□□忽而觉得?,既然自己是必死之身,倒不如去救一个?人?。
□□提起一柄顺手的长枪,这枪头是好的,只是柄断了一截,可这本是男子制式的长枪,断了一截,倒是对?□□这体格还未完全长开的女娃刚好。
只是这肉身有些没力气,□□掂了一下长枪,有些沉,她又从兵刃礼法翻找出一截红缨,几股缠起,当?做粗麻绳,将这长枪背在背上,用?红绳系紧,这样背着,能省不少力气。
唯一阻碍她的,就是这锁住的门。
哐地一声,门栓被整齐地拦腰斩断,□□手握长枪,外头无人?,偶尔可以听?到马棚那边的嘶鸣声,果?然是有人?闯进?来?了,日常都已经习惯刀枪兵动的战马可以慌乱至此,怕不是人?都打到营内了。
不过,若是有马的话,的确方便不少。
□□按照记忆很快找到了马棚,果?然,马儿们都慌了,她随手牵过一匹红棕色大马,这肉身有些太娇小了些,□□竟还需要扒拉着马鞍才能蹭上去,双脚勾着马镫还有些吃力,但好歹,手还是能握住缰绳的。
□□拎着缰绳,战马就是这样,无主的时候自然会乱,一旦有人?骑上,瞬间变得?专注起来?。
可等□□赶到之前关押马倏的营帐的时候,里面已经是空无一人?了。
灭口了?
这是□□的第一反应。
“去东边!快!”
有人?误将骑马的□□当?做了快骑,难怪,夜深露重,加上□□背上还背着长枪骑着大马。
人?流顺着这声音往东边去。
“铁骑去啊!”这是有人?在催促□□。
对?,如果?东边人?多的话,说不定能找到马倏。
这儿灯火暗,别人?姑且能认错□□,可东边人?多,□□需遮掩一下自己这身装扮,可外头也没有适合她的盔甲,□□看着一柄被混乱中被斩断的旗帜,上头绣着的是鲁家军的凤鸟图案,红底金凤,十分?霸气。
□□跳下马,将旗帜从杆子上去下,用?枪头一挑,撕扯两下,凑成了一件红色披风,复而上马。
“走!去东边!”
这马儿像是能听?懂□□的话似的,蹄子一抬,直接朝着东边狂奔。
这肉身虽然骑过马,可之前都是仆人?在底下牵着,□□分?明?觉得?这身子骨的腰身和大腿都没什么力气,越是没力气,越是颠簸,不过无妨,□□始终记得?,自己今夜的任务不是活下去,而是顺利地死掉。
果?然是王禧的轻骑闯营了,到处都是混战。
很快,□□发现了靠近城墙的一小伙人?马,领头的,正是马倏。
而脑海里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娘娘,你?命本该绝,此时自戕即可,不必趟这蹚浑水。”
□□在脑海里反问这个?声音:“那你?倒是帮我查查,马倏今夜命是否该绝。”
司命自然是知道的,可是□□如今已然决定去骑马救人?,无论结果?如何,按照□□亦或者说按照娘娘的脾气,这个?人?是救定了。
战火中,马倏几乎陷入绝境。
人?是突然闯进?来?的,而且直奔鲁证的主帅营,且就一队轻骑,却轻车熟路的像是进?入自家家门一样,而马倏刚好被软禁在主帅附近的营帐里,纵然是对?鲁证所作所为十二分?的怀疑,可外敌入侵,往往是杀红了眼的,王禧的轻骑瞧见?马倏这般装扮,自然知道他?是鲁家军的人?,登时拔刀以向,马倏且战且退,几个?走散了的兵卒瞧着马倏身手灵敏,几人?自动抱团,却还是被逼到了城墙之下。
马倏看着身边一起浴血奋战的将士一个?接一个?地倒下,他?的胳膊也受了重伤。
鲜血顺着刀刃淌下,他?看着已经卷刃的长刀,上面十几个?豁口像是往他?心口里贯穿的凉风,将士没了刀刃,就像是被拔去牙齿的猛兽。
他?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弄明?白,他?还有太多真相要去追寻,他?不能就这样死了。
“鲁证骗了官家。”马倏单手撑地,看着七八个?手握长刀向他?逐步逼近的王禧轻骑,他?们骑着马,火光里似并不能清晰地听?到马倏在说什么。
马倏昂头,眼角流淌的鲜血糊住了他?的眼眸,他?偏头,试图让这股鲜血淌向另一边。
“鲁证骗了官家!是鲁证!”马倏像是从嗓子里发出的嘶吼,“鲁证!骗了天下人?!”
领头的像……
领头的像是早就料到,嗤笑?了一声:“王禧将军无法上达天听的时候,你们何曾有人这样呐喊?如今快死了,倒是耳目清明了?”
的确,这个时候说这种话,像极了懦夫求饶。
对啊,在?这个故事里,马倏似乎什么也没做,他莫名地被安排去和谈,莫名地被关押长?达数月,在?他正要搜集证据,等待将来?回?京城的时候,王禧竟然突然之间真的反了,这一切都乱套了。
不仅是乱套了,仿佛是早就被人安排好了一样。